浓雾正在渐渐消散,然而仍旧笼罩着整个东部平原。
巨日的光辉在雾气中变得苍白而黯淡,一座又一座城镇在雾气与怪异的低语呢喃声中断绝了联系,在城市街道,在乡村旷野,扭曲畸形的人形之物蹒跚着行走在薄雾之间,仿佛进入尘世间的一场噩梦,正沿着被污染的土地四处蔓延。
索林堡终于也被笼罩在了这无边无际的雾气中。
无规律的风在城市上空肆意席卷着,卷动着所有的旗帜在空气中猎猎作响,越来越多的坏消息正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光是眼前这座城市,在这座城市之外的广袤土地上,所有的秩序都在飞快崩坏。
城堡大厅内,身披暗色精钢铠甲的高阶骑士正在汇报最新的情况:“……我们已经失去和索斯特地区的一切联系,道路被雾阻断了,信使进入雾中便再也没有消息传来。斜林河谷、亚尔特尔山方向的要塞在上午曾短暂燃起烽火,但烽火随即熄灭,传讯法术断绝,派去查看情况的骑士队至今没有返回,恐怕凶多吉少……”
另一名高阶骑士紧接着站起:“城内情况也很异常,有士兵在外城区发现游荡的平民,看上去都已神志不清,还有人目击到异常高大的黑袍巨人在雾中活动……”
一边说着,这名高阶骑士仿佛略有不适,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
长桌上首,埃德蒙面沉似水:“我们现在确定能联系到、能调动的人手还有多少?”
大厅内的高阶骑士和贵族领主们陷入了难言的尴尬沉默,在短暂对视之后,才有人起身回复:“确定状态正常的……只有城堡区的两千近卫兵团,以及靠近城堡区的两座兵营里驻扎的两千士兵。”
“也就是说,因为这场诡异的雾,整个东境军团数十万人,如今只剩四千可用?”
“……是的,殿下。”
“这不是普通的雾,”塞拉斯·罗lún_gōng爵开口说道,“它有魔法操纵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大规模的禁咒法术,甚至神降仪式的产物。”
埃德蒙皱了皱眉,看向一名贵族领主:“……王国军方向有什么可用情报?”
那名领主立即起身:“那个方向的消息完全断绝了,殿下,但根据最后一次传来的传讯,在王国军控制的平原地区同样出现了大雾。”
短暂的沉默之后,埃德蒙慢慢站了起来,他的双手撑在桌上,眼神异常严肃:“显而易见,我们正在遭受一场袭击,袭击者掌握了天象级别的力量。现在,我们的法师团正在准备大规模的驱散和净化法术,在他们完成仪式之前,诸位务必确保内城区所有法师塔的安全。罗lún_gōng爵,城堡区的护卫交给你,另外,请立即通知贝尔克返回城堡。”
“是,殿下。”
得到命令的人员迅速离开了大厅,偌大的主厅中很快便只剩下埃德蒙·摩恩和少数侍卫。
突然而来的安静中,气氛愈发压抑低沉,丝丝缕缕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中渗透进了大厅,仿佛一并带来了某种盘踞在城市各处的、扭曲疯狂的恶意,而在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压抑里,大厅一侧的壁炉突然劈啪作响。
埃德蒙瞬间抬起头,看向了那骤然明亮起来的炉火……
……
外城区的街头,情况恶化的比想象中在桌后,死死地盯着那个从火焰中走出来的女人,盯着那个万物终亡会女教长。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他沉声说道,话音未落,一柄黑色利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那些站在不远处的侍从和卫兵都毫无反应,仿佛已经陷入某种催眠状态,完全不曾注意到入侵者的出现。
贝尔提拉不紧不慢地来到长桌对面,看着眼前的安苏王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对别人而言,这是阴谋,对你而言,这是阳谋,不是么?我们的‘盟友’殿下……”
埃德蒙知道这个诡异的女人极端危险,力量强大,他一边悄然为自己施加骑士领域的祝福,一边压抑着怒火说道:“你们果然不可信。”
“这一点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么,充满自信的王子殿下?你只不过是习惯性地低估了别人,高估了自己罢了。”
贝尔提拉一边说着,一边竟好整以暇地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在埃德蒙面前坦然坐下——她那藤蔓和根须形成的双腿蔓延生长,伴随着沙沙声,与座椅和地面融为了一体。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我们?”贝尔提拉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真诚——事实上,这几乎是她七百年来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们想为人类寻找一条生路,一条能在众神的餐桌上,在世界的恶意中延续下来的生路。
“而我……我只是来迎接你的,迎接全新的你。”
“疯子。”埃德蒙感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邪教徒的思路,他已经积蓄好了力量,不想再有任何变数,于是他长剑扬起,无数细碎的黑色裂纹迅速从剑尖弥漫而嘲惴馑着整个空间。
长桌在裂纹中化为粉尘,座椅一个个四分五裂,然而在那致命的黑色裂纹蔓延到贝尔提拉身上之前,一阵阵令人头痛欲裂、理智崩溃的低语和呢喃声突然涌入了埃德蒙的脑海,他骤然间失去了对手中长剑的控制,甚至整个人都摇摇晃晃无法站立。
贝尔提拉静静地看着埃德蒙用剑支撑身体,逐步走向崩溃的模样,淡淡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