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动荡不安的风从平原方向吹来,裹挟着尚未完全退去的寒冷空气卷入城市,暗淡的天光下,庞贝伯爵站在家族城堡的露台上,心情比天色在他旁边,两人对面则站着一位身披黑色繁星法袍、须发皆白的王家法师,那位老魔法师正满面愧疚地报告情况:“……仍然联络不上山地兵团,王子殿下,公爵大人,和巨木道口的魔法传讯中断了,和维尔德女公爵的传讯也没有回应……”
威尔士面沉似水,站在他旁边的法兰克林公爵则代为问道:“魔法传讯断了,烽火呢?”
“所有烽火都没有点燃,公爵大人。”
短暂沉默之后,法兰克林点了点头:“……好的,辛苦你了,罗塔斯大师。”
老法师离开了,西境公爵则低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威尔士:“我们应该再派一批狮鹫信使,同时再派一批骑士,从‘谷地回廊’过去——或许是春季常有的魔力涌动影响了传讯法术的效果。”
威尔士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你酌情安排吧,法兰克林公爵——我有些累了。”
“那么,此事便交由我来处理,”柏德文?法兰克林微微欠了欠身,以手抚胸,言辞礼节无可挑剔地说道,“请安心休息,殿下。”
西境公爵离开了房间,威尔士?摩恩在书桌后面静静地坐了一会,他的目光扫过眼前几份刚刚送过来的、需要自己过目的文件,略微停顿之后继续向旁边移动,最终落在了书桌上的一叠资料上。
这位王储短暂思索了一下,伸手抽出那些资料,放在眼前细细观看。
资料上的一些关键内容从他视线中滑过:
万物终亡教徒活动情况……黑暗仪式……巨木道口一带的几次小规模疫病……
这些资料并不及时,它们很多甚至是去年年底的情报,由于冬季道路难行,信使通行不便,直到今天它们才被送到白银堡里。
威尔士知道,法兰克林公爵手中肯定也有一份,但他想必还没来得及看——毕竟比起“名义上的王储”,真正需要处理国务的摄政公爵可是要繁忙许多的,这些涉及到邪教徒和黑暗祭祀的“小事情”并不值得排在前面。
在仔细的翻阅中,威尔士?摩恩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书房门外,一个身穿圣洁白色裙袍,身边浮动着淡淡圣光的身影短暂伫立,维罗妮卡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但在转动把手之前,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隐隐约约的虚幻心跳声传入了这位“圣女公主”的耳中,她抬起头,向着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始终带着淡然表情的面孔上骤然浮现出一抹深沉肃然。
“有人走了禁忌的路,”维罗妮卡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情况发生变化了……”
她毫不犹疑地取消了这次沟通兄妹感情的探访,转身离开威尔士?摩恩的书房门前,伴随着一道流光闪过,她的身影直接化为了最纯粹的圣光,凭空消失在城堡的走廊上。
片刻之后,这道纯粹的圣光流入白银堡旁边的圣光大教堂,并通过大教堂顶部的圣光云顶凝聚、降临,来到了教皇圣?伊凡三世的圣座前。
大光明厅中并无旁人,只有教皇本人正端坐在圣光聚焦的中心,虔诚地进行着冥想和静默祈祷,维罗妮卡的到来打断了圣?伊凡三世的祷告,这个已经极端苍老的老人慢慢张开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球中迅速充盈起纯净的光焰:“维罗妮卡,主最虔诚的孩子——你不是去城堡中看望威尔士殿下了么?”
“冕下,我突然听到圣光的启示,”维罗妮卡表情忧虑,轻声说道,“阴影在聚集,有人在挑战神的权柄,妄图污染主的土地。”
圣?伊凡三世那张苍老的面容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笼罩在整个大光明厅中的圣光云顶却突然涌动起来,在教皇的圣座后方,那蔓延生长、状似树木的光之影像在一瞬间扩张开来,无数枝丫尽头悬挂的“果实”张开了“眼睛”,仿佛某个隐藏在世界彼端的强大存在突然对这个世界投来了惊鸿一瞥——维罗妮卡在这之前已经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自己视线,没有和教皇身后的那株“圣光之树”对视,片刻之后,那株“树”便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
随后,圣?伊凡三世的表情才开始变化,他微微张大了眼睛:“这是严重的亵渎行为,它发生在何方?”
“王国军和东境对峙的战场上,有邪恶的异端教派将那里做成了仪祭场,教会派往那里的大量圣教军已经被黑暗的力量污染。”
说到这里,维罗妮卡微微顿了一下,抬起眼皮,注视着圣?伊凡三世:“……冕下,该做好准备捍卫主的荣光了。”
在整个大光明厅的圣光涌动中,圣?伊凡三世的视线微微恍惚了一下,随后仿佛梦呓般轻声说道:“是该做好准备捍卫主的荣光了……”
……
向神明祈祷似乎越来越没有效果了。
圣灵平原东南部的旷野上,贝尔克?罗伦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土和碎石间艰难跋涉着。
他的披风已经破烂,仅余下几缕破布残留在肩部的扣环上,轻质铠甲斑驳开裂,遍布着经历数场恶战之后的沧桑伤痕,前些日子受的伤仍未愈合,并且正在用细微而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它们的存在,但贝尔克仍未停下脚步,仍然在旷野中前进着。
因为他不知道那致命的污染已经蔓延到了什么地方,不知道那些怪物能追出多远。
在趟过一条小溪之后,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