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
覆盖整个中北部地区的雾气如期而至,不散的雾霭和日渐寒冷的气息开始笼罩奥尔德南,在一片淡灰色的苍茫雾气中,这座宏伟的帝国首都变得模糊而朦胧,人世间仿佛一幅浸了水的油画,一切都不再那么分明。
黑曜石宫高高地伫立在雾中,仿佛巨石铸造的巨人,俯瞰着帝国的首都。
罗塞塔·奥古斯都展开面前的信函,带着沉静的表情阅读着上面每一行文字。
裴迪南·温德尔站在皇帝的书桌旁,他看到那信函上方有着塞西尔帝国剑与犁的徽记,徽记本身的纹路和纸张上的横格都整齐而漂亮。
提丰的统治者用了许久才读完这封并不是很长的信,随后略微沉吟,轻声说道:“这笔学费终于变得可以接受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陛下。”裴迪南沉声说道。
罗塞塔微微点了点头:“高文·塞西尔认为两个国家有必要建立起在赫米尔子爵府邸前的路口,她皱起眉,看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在视线中缓慢飘动,雾气中混杂的异味影响着她的心情。
这异味或许还没到那么难以忍受的程度,但玛丽的鼻子是比较敏感的,她觉得那气息就好像某种有害的烟气,辛辣中带着一点点臭味。
她抬起头,看到上方是更加浓厚的雾,阳光透过雾撒下来,光芒弥散而虚弱,远方的黑曜石宫在雾中伫立着,只能看到些许朦朦胧胧的轮廓。
笼罩奥尔德南的雾就仿佛一片压抑而深邃的海,海洋中充斥着令人不快的气味,这里繁华而富裕,但在冬天,似乎远没有自己家乡的风云和阳光令人舒适——至少在那里,没有一大堆不断排放废气的烟囱。
女学徒挥了挥手,召唤出一层微风护盾,阻隔了雾气中那些似乎对健康有害的成分,一个略带羡慕和恭顺的声音则从旁边传来:“还是您这样的施法者厉害,流动的空气都会听从您的吩咐。”
玛丽转过头,看到和自己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罩衫的侍从——这是赫米尔子爵派来的侍从,专门来这里陪着自己,在导师回来之前,这个谦卑的男人都会听自己吩咐。
但玛丽并不适应这种可以指派别人的身份,也不太适应别人对自己的恭维,她只是摇了摇头,用平等的语气说道:“但如果不是在这里,我也根本不用制造护盾来过滤空气——这本应该是一年中空气最清新的时候。”
侍从无奈地笑着:“……唉,今年冬天的雾里确实有些怪味。”
“但我记得这里去年还不是这样,”玛丽回忆着自己刚和导师一同来到帝都的光景,“前年更不是。”
“如果您在更早的时候来过帝都,那您一定会更加惊讶今年冬天的光景,”侍从摊开手,“我们本地人对这里的变化更清楚。”
玛丽看着这个侍从,随口说着自己听来的话:“我听人说,雾里的怪味都是因为那些烟囱——那些燃石酸化工厂,它们排出来的烟气散不掉,就变成了难闻的雾。”
侍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您可以说,我们却不敢——工厂都是大人们开的,他们不喜欢有人谈论他们的机器和烟囱。”
玛丽心中泛起思绪,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不远处的宅邸大门已经打开,身披黑袍佝偻着身体的老法师已经从中走了出来。
年轻的女学徒立刻抛下侍从,上前迎接自己的导师。
“导师,我们要直接回家么?”玛丽搀扶着丹尼尔的胳膊,恭敬地询问道。
“不,先去一趟工造协会,去取一些东西,”丹尼尔看了自己的学徒一眼,“还行,知道打开微风护盾,否则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里你迟早会生病——你的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来。”
玛丽低下了头,但既没有辩驳,也没有沮丧,反而带着一丝浅淡的微笑。
她已经快记不清导师有多长时间不曾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话来“批评”自己了。
乘上那辆由帝国限量配发的魔导车,玛丽和丹尼尔启程前往帝国工造协会,在车上,玛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里的冬天还比不过乡下,冷得多,而且还有呛人的雾。”
丹尼尔冷漠地看了正在抱怨的女学徒一眼,吐出几个单词:“不上台面。”
玛丽赶紧缩了缩脖子,做出恭敬听教训的模样。
但导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教训她,而是在接下来的几秒内都没有出声,玛丽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却看到导师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有些困惑,但不敢问,一直到丹尼尔主动开口:“玛丽,你是不是想回乡下了?”
“我?不,没有,”玛丽愣了一下,接着才慌忙摆手,“我只是……只是随口说的,导师,我没有想……”
丹尼尔一脸平静地看着有些慌乱的女学徒,在对方忙着解释的时候才摇头打断对方:“我找到了你的父母。”
玛丽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都瞬间静止下来,她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导师,先是用了几秒钟来理解对方的话语,随后又用了几秒钟来思索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是僵硬的,甚至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仿佛在听着一个陌生的概念,但这个概念却偏偏是和自己有关的。
她的父母。
她那已经完全忘记了长相的父母。
“他们就在乡下,而且住的离那个镇子不算太远。他们在你走失之后曾经搬过家,但平民纵使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