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轻柔微凉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已经多久没有如此轻松地呼吸过了?有多久没有如此舒适地躺下?多久没有如此安然,惬意——所有的疼痛和疲劳都已远离,所有的沉疴旧疾仿佛都已痊愈。
记忆中,类似的感觉似乎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孩子与土地在一起是有福的,他承着丰收女神的恩泽……”
蓦然间,一个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声音突然闯入脑海,将混乱松散的思绪重新整理到了一起,那种分不清虚幻现实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吹在脸上的风也变得真切起来,且隐隐约约有绿草和泥土的气息钻入鼻孔——诺里斯突然张开了眼睛。
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在视线中延伸开来,确实有微风吹拂在这片大地上,草叶在微风中泛起阵阵波浪,远方伫立着奇特的、仿佛是由色块拼接起来的山峰,天空的云层间还可看到气势恢宏的公式与符文阵列,一轮光芒柔和的巨日正缓缓划过天空,而自己正躺在这片陌生的天地间。
诺里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他记着那些在自己眼前晃动的人影,记着玛格丽塔与贝尔提拉在床榻旁的低语,记着自己正走在生命的最后一声长叹中,伴随着不断涌起的困惑,他从草地上起身,站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灵活——这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附近有一座小小的土坡,站在高处应当能看到在那里,正眺望着远处那座美丽的陌生城市,有单纯而快乐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注意到诺里斯的视线,女孩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娜瑞提尔。”
然后她又指向诺里斯身后:“他是杜瓦尔特!”
诺里斯疑惑地回过头,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也多了个人影,那是个穿着朴素长袍的老者,他面容慈祥,带着微笑,正对自己微微点头。
“我……”诺里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开口,他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摇了摇头,“这里是神国吗?丰收女神的神国?”
“这里不是神国,但也是个非常好的地方,”自称娜瑞提尔的女孩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只负责把你接到这里,具体的情况有人会对你解释的。”
诺里斯皱了皱眉:“有人?”
娜瑞提尔笑着点点头:“他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自称娜瑞提尔的女孩和名叫杜瓦尔特的老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诺里斯视线中,后者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等他刚把手放下,却看到一个熟悉而魁梧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且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自己。
“陛下!”诺里斯立刻认出了对方是谁,在惊讶中下意识叫了一声,“您怎么……”
“我来看看你,”高文微笑着点了点头,“很遗憾,我在现实世界没能及时赶到。”
“现实世界?”诺里斯眨了眨眼,看着四周,“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
“这里是帝国数据网络形成的心智空间,”高文笑着说道,“诺里斯,看样子你平常也无暇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啊。”
诺里斯皱着眉:“我好像听人提起过……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而言之,你在现实世界已经死去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高文注视着老人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道,“但我擅作主张,让你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
……
解释清楚这一切并没有花费高文很多功夫,而当知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之后,诺里斯一时间沉默下来。
看着陷入沉默的农业部长,高文在短暂停顿之后开口说道:“我从贝尔提拉那里听到,她曾私下里建议你使用生命置换的法术,从志愿者身上汲取生命力,但被你拒绝了。”
“是的,陛下,这是一件不能开头的事情,”诺里斯坦然说道,“有些东西永远不能当成价码,即便是志愿者的生命。这东西的诱惑力太大了,一旦‘以命换命’这种行为被允许,甚至哪怕是被默许,都会导致它迅速被滥用——会有人被迫变成‘志愿者’,或被迫变成‘死刑犯’……”
作为一个从社会底层挣扎上来的人,诺里斯实在是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一个传教士会轻而易举地给一个平民编织罪名,然后“合理合法”地侵占他的田产和房屋,就连富有的商人也会被神权和王权勒索,隔三差五就要“自愿”向教会或国王捐献财物——钱财尚且如此,着塔尔隆德的巨龙,他们的群山深处说不定就埋着全大陆人类加一块都打不过的“古代超武”。
高文很希望和那些种族维持长久和平,但有句话他很清楚:想和平也是要有和平的资本的。
塞西尔帝国需要一些属于人类自己的“特殊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