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莎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大胆念头甩出了脑海。
她本人并非信徒(这一点在这个世界非常少见),然而即便是非信徒,她也从未真的想过有朝一日帝国的军队、官员和于此之上的贵族体系中完全剔除了神官和教廷的力量会是什么样子,这是个过于大胆的想法,而以一名边境将军的身份,还够不到思考这种问题的层次。
“我们在外面待的够久了,”她呼了口气,对身旁的随从说道,“该回到要塞里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头来,看到北风正卷起远处高塔上的帝国旗帜,三名狮鹫骑士以及两名低空巡逻的战斗法师正从天空掠过,而在在书房的门口等着自己。
“将军,”看到安德莎出现,亲兵立刻上前行了一礼,“有您的信——来自奥尔德南,紫色鸾尾花印记。”
“玛蒂尔达的信么,”安德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之很快恢复平静,她接过亲兵递来的火漆信封,微微点了点头,“辛苦了,下去吧。”
“是,将军。”
亲兵离开了,安德莎转身走入书房,她随手拆开了信件封口的火漆印,目光扫过纸张角落的紫色鸾尾花,抖开里面雪白的信笺,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开头是日常的问候。
安德莎稍稍放松下来,一只手解下了外套外面罩着的褐色披风,另一只手拿着信纸,一边读着一边在书房中慢慢踱着步。
信上提到了奥尔德南最近的变化,提到了皇家法师协会和“提丰通信公司”将联合改造帝国全境传讯塔的事情——议会已经完成讨论,皇室也已经发布了命令,这件事终究还是不可阻挡地得到了执行,一如在上次通信中玛蒂尔达所预言的那样。
安德莎在窗前站定,临近黄昏的天光并不明亮,但恰到好处的阳光倾斜着照在信纸上,既不刺眼又不昏暗,带着一种令人格外舒适的质感,她的目光在那些娟秀的字迹上移动,往日在属下们面前总是板着的面孔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我去观看了最近在年轻贵族圈子中颇为热门的‘魔影剧’,令人意外的是那东西竟十分有趣——虽然它确实粗糙和浮躁了些,与传统的戏剧大为不同,但我要私下里承认,那东西比我看过的其他戏剧都要有吸引力……
“但我也不得不有些担心,塞西尔人制作的魔影剧终究是以塞西尔为原型来设计的,现在很多年轻贵族已经在学着喝塞西尔的卡尔纳葡萄酒和什锦茶了——然而仅仅数年前,‘安苏’的大部分风俗习惯还是他们鄙夷的目标……”
安德莎轻轻将信纸翻过一页,纸张在翻动间发出细微而悦耳的沙沙声。
这确实只是一封阐述日常的个人书信,玛蒂尔达似乎是想到哪写到哪,在讲了些帝都的变化之后,她又提到了她最近在研究魔导技术和数理知识时的一些心得体会——安德莎不得不承认,自己连看懂那些东西都颇为费劲,但幸好这部分内容也不是很长——后面便是介绍塞西尔商人到国内的其他新奇事物了。
最终,当夕阳渐渐染上一点点红色时,她的目光落在了信笺的末尾,她看到玛蒂尔达娟秀的笔迹在那里延伸着,勾勒成一行行单词:
“……安德莎,在你离开帝都之后,这里发生了立之后,她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曾经,她收到的命令是监视塞西尔的动向,伺机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攻击,尽管这个任务她完成的并不够成功,但她从未违背过交给自己的命令。而现在,她收到的命令是保卫好边境,维护这里的秩序,在守好边境的前提下维持和塞西尔的和平局面——这个命令与她个人的感情倾向不合,但她仍然会坚决执行下去。
帝国利益要高于个人感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担心的太多了……我又不是脑袋里都长着肌肉。”
随口嘀咕了一句之后,她将那几张信纸在半空一挥,火焰凭空燃起,呼吸间吞噬了几张薄薄的纸,只余下些许灰烬凭空散去。
信封保留了下来——她把略有些褶皱的信封还原好,放进了书桌旁的一个小柜子里。
军队有严格的规矩,高层军官收到的私人书信是不可保留的,阅后即焚是硬性规定,且不论那信上是什么内容,哪怕它只是几张白纸——而安德莎从不会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将信封保留下来,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徇私”了。
随后她来到了书桌前,摊开一张信纸,准备写封回信。
但在下笔之前,她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桌案,安德莎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些念头——如果自己的父亲还在,他会怎么做呢?他会说些什么呢?
父亲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只懂得用军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然而父亲却有着起身,将一份带有表格和人员签名的文件递给了刚刚走进房间的中年人,同时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今天来这么早?”
身穿技术人员统一制服的巴德·温德尔露出一丝微笑,接过交接文件同时点了点头:“留在宿舍无事可做,不如过来看看数据。”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头来,打量着这间“监听机房”——偌大的房间中整齐排列着数台大功率的魔网终端,墙角还安置了两台如今仍然很昂贵的浸入舱,有数名技术人员正在设备旁监控数据,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在房间中微微回荡着。
“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