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屠苏知道林氏心情不好,便主动去厨房做饭,桑落也乖巧的跟着她忙前忙后。桑落烧着火,咬着唇,踟蹰了片刻,问道:“姐,你还记得爹吗?”屠苏摇摇头:“他走时我才三岁吧,哪里记得。”
桑落有些伤感的说道:“我更不记得,可是大哥二哥他们记得。他们说爹在家时动不动就打你,还动手打娘……”屠苏心中一冷,打老婆孩子的男人算个什么东西!他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那娘就这样被他打?”屠苏迟疑着问道。
“我听人说,娘最开始是忍着,后来有一次爹用脚踹你,踹得狠。娘忍不住就跟他打起来了,然后爷他们都说娘不守妇道,和两个婶婶还帮着爸打娘……这些都是大哥二哥还有村里人说的,你大概也忘了。”屠苏啪的一声向水瓢扔在案板上,脸色通红,脯剧烈的起伏着。
桑落一看她这样子连忙安慰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生气啦,你看娘都没事。只是,只是……我怕万一爹回来了,还是老样子怎么办?我觉着咱们这样的日子挺好,一家人拧着一股绳忙着挣钱,将来等手里的余钱多了就让二哥去读书考个秀才回来……”桑落一脸憧憬的规划着美好的未来。屠苏慢慢把火压下去,没再说话。她忽然觉得林氏其实挺可怜的,爹娘不疼,兄弟不亲,公婆刁难,丈夫不爱。以前她觉得她的子有些别扭生硬,现在却觉得,她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还能保持如此的心境已十分了得了。不知不觉中,她对林氏的情又加深了一层。
吃晚饭时,屠苏收拾好心情,故意拣着让人开心的话说,桑落也在一旁科打诨,饭桌上的气氛倒是挺融洽。
林氏的神情有些恍惚,但也不忍落了女儿的面子,勉强带着笑意。
饭后,林氏照例坐在灯下做衣服。桑落也乖乖的跟着学针线,屠苏闲着无聊也拿起针跟着桑落一起学。桑落看着她那大西稀疏的针脚倒也没笑话她,只是时不时的像大人似的提点她几句。
“娘,我想用这些碎布缝个包囊背着,省得去镇上总是背着大背篓。”林氏看了看那些碎布头,很大方的说道:“随你的便。”屠苏跟桑落比划着自己想要的样式,桑落果然一点就透,手上飞针走线,做得像模像样。屠苏高兴得眯着眼睛,不停的夸赞妹妹。
关毛在一旁嘲笑道:“大妹,你还笑得出来,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比不上妹妹的针线,羞不羞?”屠苏大眼一瞪道:“这有什么羞的,你没听人说,鸟在天空鱼在水,一个会飞一个会水,各有各的长处。再说了,你怎么不跟二哥比念书,你还比他大呢!”
“这个……那个……”大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关文抿嘴一笑,拍拍关毛的肩膀说道:“大妹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看你武艺就比我好。”关毛这才心里好受些,嘴里却不甘的嘀咕道:“我以后再不跟大妹吵架了,那嘴跟刀子似的。”
屠苏补充道:“我是有理走天下,天皇老子也不怕。”
“哼哼……”
一家人说笑着,直到夜深才各自拾掇了回屋歇息。
第二天,照样是周而复始的出摊做生意,回家。现在屠苏也多了一样爱好——跟妹妹一起数钱。
就这样,他们一家子波澜不惊的过完了四月。期间,关耀祖和高氏又来了两回,都被屠苏不冷不热的给挡了回去。杨氏吴氏也时不时的带着孩子往上凑。屠苏姐妹俩自然也不会让她得了便宜。连碰几回钉子后,这几人便来得少了。
天气越发暖和。关林镇上的人越来越多,不但是周围十里八乡的人来赶集,还有那南来北往的客商,甚至还有来自西边的金发蓝眼的胡人。桑落第一次见时,惊奇的喊了半天。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放眼望去,麦浪翻滚,一派丰收气象,让人心生欣喜。因为要收麦子,他们只得暂停摆摊。因为麦子成熟有先有后,所以村里人一般喜欢互帮,就是几家合在一起,谁家先熟就帮谁家收割,被帮的那家人只需要负责饭食就可以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除了齐婶子一家和关厚齐趁着早晚时候来帮着他们,谁也不肯来帮忙。今年却是让人意外。
屠苏的二叔二叔还有那杨氏吴氏竟然都来了。林氏先是惊讶,再是了然。果然是一家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硬的不行来软的。
屠苏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她嘴上也不说别的,只是笑吟吟的招呼着。人家既然好心来帮忙了,她们自然得承这个情。
齐大叔也早赶了过来,一行人挽起袖子说笑着下地。
屠苏在旁边像个小监工似的笑着说道:“咱们这么多人,麦子肯定会很快割完,”然后又扭头对着桑落和两个哥哥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得仔细着,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准偷懒耍滑。今天我自封为监工,但凡有偷懒的我就满村的吆喝谁。”说完,对着桑落眨眨眼睛,桑落点点头表示明白。
关厚德关厚毅两人倒还好,他们为了卖好也不吝惜那点力气。杨氏吴氏两人是磨磨蹭蹭,能割一决不割两。东家说说话西家家拉拉家长,光嘴动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