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眸光压了压,又转向靳鞅:“靳长公主又意下如何?”
“我西凉子嗣虽称不上单薄,可也远不如青越繁盛。靳鞅身为长公主,身后只有两个皇妹,且尚年幼,不足婚配。”靳鞅也语气淡淡,却让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听她补充道:“况且景世子乃是我的同门师兄,本公主自小便仰慕非常,愿遂父皇旨意,接景世子回国,修我乌荔与青越百年之好。”
姜柏奚轻轻哼了一声,侧眼瞄了一眼德钦王府的方向。
如此一来都算是正式表明了态度和立场,老皇帝沉默了一瞬,似真似假地朝德钦老王爷笑着试探道:“德王叔可算是教养有方,一个景世子便将朕的一众皇子都给比下去了。”
“皇上可是折煞老臣了,老臣这些年无用。保不得爱子周全,令其早早丧命,又护不得独孙康健,使他年幼便病体孱弱,几近夭折。多亏送入岳麋山,得无回道长看顾和教管才保住此独苗,老臣不敢过多祈盼,只求他能一世平安喜乐便也心满意足了。”德钦老王爷闻言站起身,不急不缓地回道,声中隐隐掩了自责和苦痛。
“……”景染眼角一抽,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这老头子真不愧饱受世人尊崇,既无声驳了老皇帝的试探,化低了老皇帝对德钦王府的猜忌,又博了众人的同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果然殿内众人均想起来为青越立下赫赫功劳的德钦王府如今竟然只余一个独苗了,若是再送走和了亲,自此之后德钦王府便后继无人了啊!这不正好顺了老皇帝想一直铲除德钦王府的心思?即便这样德钦老王爷依然高风亮节,而皇上却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皇帝脸色一滞,压下眸中深黑沉吟道:“德钦王府和老王爷的劳苦功高,朕谨记于心。朕可以允诺,若景世子当真为我青越和了亲,等将来有了子嗣,可则其一人回青越,继续继承王位便是!”
“老臣谢皇上隆恩,不过老臣还是那句话,祈求她顺遂平安便是。”德钦老王爷又向老皇帝行了一礼,态度却是耐人寻味。
老皇帝眸色更加暗沉。
景染心下翻了个大白眼儿,这老头子真是将演技运用的炉火纯青,不仅三两句摘干净了扣下来的欲加之罪还反将了老皇帝一军。老皇帝一生汲汲营营想做掉德钦王府,这下反倒被逼得偷j-i不成蚀把米,怕是得呕得吐血。
长孙祈沐蜷在袖中的小指动了动,扫了眼老皇帝极力忍耐的风雨欲来的神色,又转向景染,清透氤氲的眸中隐隐有什么东西挣扎欲出。
“既然奚太子和靳长公主同时属意景世子,而景世子确然只有一个,众位爱卿有何主意?”老皇帝继续沉声发问,眸光落到左右相身上:“左相和右相乃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二人便先说说。”
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到左右相身上。
“这……”左相向来明哲保身,如此一锅搅不清的浑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下去趟的,连忙起身为难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臣怎敢拙见,这还是得看皇上和德钦老王爷之意。”
“朕若能决断还问你作何!”老皇帝叱了左相一句,似懒得理这只老狐狸般又转问右相:“明相以为如何?”
左相连忙垂下头,叫苦不迭,甘丘和乌荔的国力皆要强盛于青越,无论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而今摸不准皇上的意思,景染的身世又隐秘特殊,他如何敢贸然妄言。
右相祖上三代为相,门风倡朴,为人厚直,认真沉吟半晌方道:“臣以为和亲之事,我青越愿意送出景世子便已显诚意。至于奚太子和靳长公主既然同时有意,不若交由她二人自己决断便可。”
老皇帝心下满意,点点手示意右相坐下,又看向姜柏奚和靳鞅:“奚太子和靳长公主也看到了朕之为难,朕自有诚意与甘丘和乌荔共结永好,可也不能把景世子劈成两瓣不成?如若不然的话,朕的一众皇子今日都在此处了,虽及不上景世子十之一二,可也都是拿得出手的。你二人若能瞧上,朕立即赐封为一等和硕恭亲王,以天子之礼赐婚!”
景染眼底一寒,老皇帝虽然这些年汲汲营营,可到底算得上是无功无过的勤勉帝王,如今为拉拢甘丘和乌荔竟自降身段,上赶着将一众儿子当卖白菜一样推出去任人挑选,真真是老而聩庸了。
再看侧首一众皇子除了长孙祺泓,一个个除了猛然的惊讶便是面色隐隐有跃跃欲试的激动,毕竟姜柏奚和靳鞅可是世间三殊,是这世间每个男子在梦中都会妄想的人,若当真能拥有,指不定是前生几百世修来的福气。更遑论还有老皇帝赐封一等和硕恭亲王的允诺,一等亲王还是在青越立国之时,开国皇帝曾赐封过一母同胞的胞弟,之后四百余年便再无人受此荣封。
长孙祺泓搁置在腿上的手指微攥成拳,面色淡如清风般地扫了一眼姜柏奚,见她果然看也未曾看过来,不由又垂下了眼睑,俊逸的面孔晦涩难辨。
景染捕捉到长孙祺泓一闪而过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
姜柏奚身子懒洋洋朝后一靠,倒扣在桌面的指节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桃花眼眯起滑向靳鞅轻哼道:“本太子的人,将来会是我甘丘的皇夫和一国国师,自然是要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