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尹冥鸿也没有因为这点小事而打扰他。
如果凡事都让荆正威和阴音隐来负责,那他们白夜颜面何存?
“除去材料花费,工人工资,主管的月工资为工厂当月利润的一成。”他淡淡说道。
正在后退的齐八酒顿时停住了。
听贵古也懵了,马上说道:“这不行!”
“为何不行?”
“这工厂是听家的,他一个外人怎么从利润中抽成?不行不行!”
“所有工人的工资都是从利润中抽成,只是别人是定死的,而总管的工资是灵活的……你们不是害怕让临海军接管后,工厂生产销售出问题吗?现在主管的工资与工厂利润息息相关,岂不是可以鼓励他用心管理好工厂?”
“这……”听贵古擦了擦额头冷汗,一时间无法反驳:“但没这样的先例……”
尹冥鸿说得有道理,但他总感觉隐隐不对。
而且尹冥鸿这个二狗子居然亲自选人,已经超出听贵古的预料了。
他是随便选的,还是认真调查过的?
现在听贵古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给儿子铺路了,更重要是老家主吩咐过,哪怕在临海军代管期间,他听贵古也得能掌控工厂。
儿子的事可以以后再想办法,但老家主的命令是一定要完成得妥妥当当!
不过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区区一个工人,听贵古等下派人恐吓他两句,再给他些钱,就能让他服服帖帖了。
至于工资是利润的一成……哼,笑话,他敢拿听家那么多钱吗?
有些钱,有命拿,没命用!
我都拿不到那么多!
“在临海军驻扎期间,应该没人这么不长眼找主管助手的麻烦,”尹冥鸿悠悠说道:“而为了让主管能更安心协助临海军管辖工厂,任何任职超过一个月,并且做出成绩的工人主管,荆家都愿意接纳甚至重用。”
“荆家唯才是用,哪怕你不姓荆,也能出人头地,我就是例子。”
这句话让尹冥鸿来说,真的很有说服力。
而这句话的潜台词,也再明显不过——如果你害怕你捞了钱之后被老东家算账,荆家愿意保你!
荆正威自然没说过这样的话,但尹冥鸿认为自己可以自作主张——首先,荆家现在本身就很缺干部;其次,就算事后工人主管全部涌来荆家,也只不过是一百多人,荆家完全养得起。
如果荆正威真的怪罪下来,尹冥鸿也愿意一力承担。
不过,如果计划顺利,那荆家根本不用兑现这句诺言。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已经不是老东家找工人算账,而是工人找老东家算账了。
齐八酒脸色变幻,他看了一眼听贵古那阴狠毒辣的眼神,忽然下定决心:“好,我干了!”
支撑他做出决定,并不是荆家的诺言,而是工厂利润的一成。
哪怕只有一个月,也足以抵得上他十年工资!
风险虽然高,但收益更高!
齐八酒来自很典型的工人家庭,就是只有人,没有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在玄烛郡里,大部分人都是赌徒,而另外一部分人哪怕不赌,骨子里也充满赌性。
在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投机主义的氛围培养下,银血会培养出一批批供给他们割韭菜的底层民众,他们嗜赌、爱抽烟、为了钱甚至愿意卖儿鬻女。
荆正威虽然没有教白夜如何激励工人。
但白夜这些年来,也并非毫无收获。
他们早已清楚,如何驱使东阳人负起责任。
一个充满利益的大饼,哪怕是画的;
一条可以保命的后路,哪怕是堵的;
只要有这两条,就能鼓动无数底层人民效死。
小九山工人暴动、肖申种植园暴动……在过去的许多尝试里,白夜已经能很娴熟短时间内蛊惑他人。
只要方法得当,盲目享乐的民众,也能变成为了自由奋斗的战士。
只是这种蛊惑是暂时的。
一旦底层人民发现他们兑现不了诺言,那么这些因利而来的人,也会因利而叛。
白夜人少,只是忠诚的理想主义者少。
但白夜要是愿意,他们一样可以掀起风暴!
近些年白夜很少干这种事,是因为希望渺茫,就算起义也只是带人送死;但现在有了荆正威和阴音隐这两个指路明灯,白夜也愿意浑身解数,辅助他改革东阳!
尹冥鸿:“你能找到人管理账目,联络交易商吗?”
“能!”齐八酒说道:“账本本来就是黑子哥负责,厂长只是偶尔会检查,但交易商这个……其他商会未必会跟我们交易……”
“不用担心,其他工厂店铺很快也会接受临海军暂时管理,跟你们对接的,也只会是其他工厂的工人。”
“那没问题,陈叔认识人很多,可以去谈生意。”
“好。”尹冥鸿拍了拍手,朝后面工人问道:“你们愿意让齐八酒当主管吗?如果有异议可以提出来,没异议的话,以后他就是管你们工作,给你们发工资的人了。如果他以后贪了钱,欺压你们,你们可以直接来临海军驻地找我,我们会为你做主。”
工人面面相觑,忽然有声音响起:“我觉得齐哥可以。”
“我也觉得,齐哥很讲义气。”
“平时做事很麻利。”
“齐哥管的话,我没意见。”
“就齐哥吧,怎么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