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个儿去吧,我这还有事儿要忙呢!”一个下人,鄙夷到慕非澜头上去了,摆明了是不想去伺候慕非澜和来的那位客人。
可偏偏,慕非澜别说一句重话了,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似被鄙夷,被欺负,被嘲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人看见的地方,慕非澜衣袖中的五指一点点的捏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毫无不悦的表情,连眼神儿都平静的像水一样,毫无波澜。
可是当慕非澜看到来的‘客人’时,静如止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你?”
即便是多年未见,他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慕玄凌。
乍见慕非澜的第一眼,慕玄凌微微眯起了眸子,默然了一秒钟,随后疏朗一笑,“四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一声四弟,勾起了慕非澜的丝丝回忆,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但是很快,就被他不动声色的压了下来,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见过二哥,或者……我该称一声凌王殿下?”
慕玄凌,他的二皇兄,居然跑到神昭来了?
慕非澜可不会认为慕玄凌是来看他的。
若慕玄凌真说这话,别说是他了,怕是连慕玄凌自己都不信吧?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慕玄凌当即扶了慕非澜一把,让他不必多礼,“叫我二哥就好了,我们兄弟多年不见,二哥特来看看你。”
果然,鬼都不信。
来看他?
慕非澜心中划过一个冷笑,但表面上,毫无表情,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又不失礼数的微笑,“多谢二哥。”
“二哥远道而来,若不嫌我这质子府邸简陋,就请进去喝杯粗茶吧。”慕非澜看着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可这份温文尔雅中,却透着淡漠与疏离。
他和慕玄凌,即便是相同血脉的兄弟,可要说有什么感情可言,那是骗鬼的。
所以,慕玄凌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慕玄凌来神昭,想干什么?
父皇知道他来神昭吗?
不,转念一想,慕非澜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慕玄凌若是奉旨而来,又怎会这么毫无动静儿的来找他?
若是奉旨而来,那便是天凤的使臣身份,神昭多少要有所表示的。
也就是说,慕玄凌此次,多半是偷偷来的吧?
慕非澜,不仅有张温文尔雅的外表,还有颗七窍玲珑心。
心思玲珑剔透,不动声色之下便能看穿人心。
这也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却能在神昭国活下去的原因。
当初就是因为他无权无势,没有丝毫的根基,他的母妃,地位卑微,又没有强大的娘家可以依靠,对父皇来说,他这个儿子更是可有可无,所以,他才会毫无争议的被送来为质。
瞧着慕非澜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慕玄凌心下一阵鄙夷,面上却露出关怀的表情,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慕非澜的肩膀,“四弟……这些年,苦了你了。”
说的那叫一个叹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有多关心慕非澜似的呢!
慕非澜好歹是个皇子,却活的这般窝囊,说他弱不禁风都是轻的了,瞧他穿的这都是什么?
文弱书生呢?
哪里有点皇子的气势?
慕玄凌瞧不起他的眼色,慕非澜都看在眼里,只是只当看不见罢了。
若是今日为质的是他慕玄凌,他又能活的多好呢?
“为了两国和睦共存,亦为了我天凤的安宁,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多谢二哥关心了。”慕非澜温和一笑,却掩盖住了背后的讥讽,以及悲凉。
讥讽的,是慕玄凌。
悲凉的,是他自己。
说的慷慨大义,可慷慨大义的话谁不会说呢?
若说心里不觉得苦,那是骗人的。
为质与为奴又有何区别?
即便是身为皇子,可他却是为质为奴的命,慕非澜为自己感到悲凉。
就这样,慕非澜带着慕玄凌进了屋。
如他所说,他的质子府,可比不上慕玄凌的凌王府来的奢华贵气,简陋的很。
茶也是粗茶,没有下人伺候,只得慕非澜亲自给慕玄凌沏了杯茶,“二哥请。”
随后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自顾自的喝茶,至于慕玄凌喝不喝他的茶,慕非澜一点都不在意。
同时他也没问慕玄凌来的目地。
因为慕非澜知道,既然慕玄凌找上了他,必然会自己开口的。
虽然慕玄凌挺嫌弃慕非澜这里的粗茶的,但是吧,碍于面子,又或是碍于惺惺作态的情义,这杯茶,怎么着他都得喝了才是。
一杯粗茶入口,慕玄凌不免微微蹙眉,这茶真够差的,入口苦涩,慕非澜天天喝这玩意儿,怎么也喝的下去?
但慕玄凌会做戏啊,就算心里嫌弃,可表面上,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不仅不嫌弃,还摆出一副关怀备至的口吻道,“四弟,这些年你独自一人在这神昭国,过得可好啊?”
慕非澜饮了一杯茶,面色淡然,像是丝毫尝不到那茶水的苦涩一样,如同喝的是白开水一般。
不紧不慢的放下简陋的茶楼,面上淡然无波道,“我这里日子虽然过得清寡了些,但也算清静,尚且衣食无忧,并无不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究竟过得好不好,也只有慕非澜自己心里清楚。
好不好他都没必要跟慕玄凌说。
慕玄凌也不过是随口客套罢了,可不是真的关心他这个四弟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