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素叹了口气:“话是如此说。”
话是如此说,欲言又止,那就是不行,只是一个尝试和提议。
龙素自己也知道当然不行。
程知远道:“所以说么,日后我必然有请你相助的时候,那时候你如果还有学习数学的心思,便来找我吧。”
“人的时间是宝贵的,就像是我送给你的沙钟一样,要珍惜眼前啊。”
龙素忽然道:“是白驹烈马,忽然而已?”
程知远看向她。
龙素忽然一笑:“你倒真会说些好听话。”
程知远:“若说巧舌如簧倒还算不上。”
龙素摇摇头,抿嘴笑着。
灯火摇曳,窗台卷展,光阴泄行与星辰间隙,人间如画,此夜有许多人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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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猛然从梦乡中惊醒,面颊苍白,大汗淋漓。
无以言喻的噩梦,李斯梦见自己看到一座极高的台,上面写着数枚大篆,而那些大篆就像是长了眼睛的恶鬼,不断发出回荡苍穹的悲鸣声。
那就像是泰山下的地狱哀嚎,又像是传说中来自龙渊的哭泣。
而李斯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厕鼠,真的成了老鼠。
这个噩梦没头没尾,李斯也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他看到外面的天空,此时鸡还没有打鸣,沉沉的星辰高挂在天空上,李斯回忆着今日进入讲学馆所听闻的一切,莫名的对自己以前所学之道产生了一些怀疑。
他身为考试的学子,是不能在讲学的时候进入东院的,但是李斯早就盯上了一个人物,那个愣头的脑袋是太史简,他找到太史简,很轻易的就忽悠了他,然后让太史简把他带了进去。
就这样偷偷听了两日。
太学主所讲之道,实在是耸人听闻,李斯不笨,只是所学的东西不在数学上,但他的眼光非常毒辣,所以自然能知道,太学主所讲的东西,都是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
只是眼下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一点,而且李斯因为第二日的讲学也听了,所以知道玉连环,飞箭不杀人,飞鸟之影未尝动,包括无限面积那些悖论都已经被破解,同时也知道太学主给蕖衍画的那副草图与公式。
他很快就从中悟出了些东西,但是总感觉还差了点意思。
机械是人类进步的方式之一,就像是上古时代有巢氏制作房屋来躲避猛兽,峙峪氏发明了最古老的弓,虽然简陋,但人类却有了对付猛兽的远程方法,不必再拿着棍棒冒死上前。
他知道太学主的所学,如果能够全部展现给世人的话,那必然要震惊天下。
“程子!”
李斯整理了衣冠,匆匆的出门去了,他打算在今日拜见程知远,希望能从他这里掌握突破口,从而得到荀子的看重,他知道太学主是荀子的弟子,而且这两日观之,很有可能还是极得意的门生。
为吏之道,游学之道,不单单是要靠才华,也要靠人情世故,要攀高枝,环境决定人的秉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愿意这样,而是身不由己。
事半功倍和事倍功半,两者应该取谁,自不必说,李斯自己是不在意自己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无所谓。
不过他当然不知道,程知远已经把他举荐给了荀子。
所以他掐的时间出了点问题,并没有见到程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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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程知远受到了君王后的召见,在早晨的时候,龙素拜别程知远,她彻夜未眠,精气神明居然也如程知远一般不曾有半点衰落,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另外一件事。
“二月二这方稷下选学完毕之后,程,你我应该还有再见的时候。”
程知远摇头:“还请解惑。”
龙素道:“儒门八脉会试,你既认了大祭酒为老师,到时候哪怕是充人数,你也是一定要去的。”
程知远眨了眨眼,把手托在下巴上。
不会儒家道理,去了果然就是个凑人头的。
至于地点,龙素所说,或许会在白鹿宫?
当然,也或许会在原本的鲁国都城,毕竟孔子最喜欢的就是鲁国,那既是他的故土,也是因为鲁国最尊奉周礼,虽然现在鲁国已经打出了白旗,早就挂掉了,但是鲁国故土还在,礼仪之风还在。
孔子游学,一般不在一个地方久待。
龙素说完之后,拜了一礼,是对于昨夜传授数学诸公式的感谢,与此同时,程知远正刚刚还礼结束,忽然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一幕。
龙素伸出手掌,从眉心中取下一道气息,那气息在她的手掌中沸腾扭转,顷刻须臾,便化为了一柄黄澄澄的大钺!
这是天子之气所聚,聚了一瞬便又散开,复归于眉心之中。
武王钺!
龙素低着头,此时握住拳头,而后转身离去。
程知远倒是一愣,随后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嘿”!
这算什么,间接承认?
程知远心道真是有意思极了,而龙素微顿步伐,这时候程知远上前两步,轻声说道:
“有缘相遇,胡不相知?”
龙素:“梦幻之中,假意虚情而已。”
程知远:“那真实之中,便是真心实意了?”
龙素叹了口气,却是转过来,忽然笑道:“着实是小人也!”
程知远恭敬起来,揖礼且意味奇怪道:“小人送君子于此。”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程知远没有说这句话,因为说出来,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