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墙角传来虫鸣,杨广看着进去通报的宦官,偏头询问了那传讯的士卒几句,脸上露出喜色,很快又收敛下去,一拳轻砸在掌心。
‘那颗人人传闻的妖星,果然是陆先生打碎的......真是解气啊!’
随即,掀起袍摆跨进门槛,大步走进书房。
听到里面父皇的笑声,打发了宦官退出来时,便上前跪拜见礼:“儿臣拜见父皇。”
燃烧的灯火排在两侧殿柱,温暖的气息之中,上方龙案后的杨坚,心情舒畅,放下毛笔,顺道朝下方的儿子平抬了下手。
“起来吧,怎么大老远从洛阳赶过来?日夜兼程的,不好受吧?”
“儿臣没事,就是那日妖星当空,划落长安这边,心里着急,想也没想就朝回来了。”
下方的杨广向来孝顺,说着重重磕了一记头。
“见父皇无恙,儿臣总算能松口气了。”
一侧,杨素抚须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笑着看去上面的族兄,“兄长,殿下从洛阳到长安日夜兼程,可见孝顺啊。”
没有大臣在侧,两人多是以兄弟相称,杨坚也觉得不无不妥,甚至觉得这样才亲近。
旁人赞誉,加上妖星消弭,心情大好,老人看着面前的杨广,也越发顺眼。
“我儿孝顺那是该的,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后,起身走下石阶,亲手将杨广扶起来,拍了拍他肩头的灰尘。
“阿摩,日夜兼程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父子俩再说话。”
“是,父亲!”杨广拱了拱手。
原本的父皇,在这里变成父亲,着实让杨坚脸上笑容起来:“兄长,时辰也不早了,你该早些休息。”
杨坚点点头,那日殿楼上,似乎是染了风寒,头昏脑胀,身子困乏,换做平日,少不得也要拉着杨素让对方陪到下半夜处理完奏章。
“嗯,朕今日也乏了,你就与阿摩一起回去吧。”
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回到龙案后,提起笔写了两个字,感到有些心悸,像是喘不过气的感觉,放下笔,叹了口气。
“看来真是老了。”
他伸手招来宦官,搀扶着回去后苑休息。
夜风吹拂宫檐殿楼,一片灯火通明里,一老一少结伴走出大兴宫,杨广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杨素年过五十,身形硬朗,看不出行将朽木的老态,两人就那么走出两侧宫中侍卫的视野,巡逻过来的士卒也稍稍压下脚步,让当今晋王殿下和越国公先行过去。
“广出去两年,胡子都长了出来,越国公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修道当真能长命百岁?”
“呵呵,殿下说笑了,人间焉有长生不老之人?那岂不是仙人了。”
一路上东一句西一句说些家常趣闻,偶尔话里也会提到那日妖星,自然要说到陆良生这个名字上。
“越国公,听刚才传讯的士卒讲国师是从西北回来,那日妖星也是在长安西北破碎,可是国师将其击碎?”
“传闻便是传闻,不过殿下若是想要探究一番,不如亲自去万寿观看看。”
杨素挽了下宽袖负去背后,他向来看好这二皇子杨广,自小聪慧、孝顺,有君王之相,相比那位东宫太子杨勇,好上太多了,当然也不是太子愚笨,而是性格上,后者喜诗词书画,常与文人雅士作伴,文人多过君王。
所以,很多事上他更倾向杨广,时不时也会指点一番,在陛下面前趁机说些好话,如果再将陆良生拉拢过来,杨广就有了左膀右臂初期的班底,将来成就帝王业不是不可能,当初他交好那位书生,很大程度上,早就在做这样的布局了。
‘两朝从龙之功,天下谁有老夫显贵?惠及子孙至少三代。’
老人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晋王,笑着抬起花白的头,望去漫天星斗,铺砌的银河这样想着。
夜空星辰繁密,游云遮去半轮清月,下方万家灯火的巨大城池东南,芙蓉池水在夜色里哗哗轻响。
对面矗立黑暗里的石碑,穿过山门延石阶而上,三栋木楼黑漆漆一片,回来的众人疲惫的躺去各自房间,不同的鼾声此起彼伏,李随安一只脚悬在床沿外,揉了下鼻子,翻了一个身嘭的滚去地上,睁了下眼睛,继续睡去。
写有‘月儿’的画卷放在桌上,猪刚鬣抱着木枕躺在榻上,呼噜声停了停,在木枕上蹭了蹭,片刻呼噜声再次响亮,一边微开的窗扇,都跟着这呼噜声一开一合。
燕赤霞捂着耳朵坐起来,抱起木匣抽出一柄剑跳出窗户,翻去楼顶,剑光随着身形腾挪舞开,踩的瓦片咵咵作响。
“......人道、妖道、鬼道.......管他什么道.......”
下方,还亮有灯火的窗棂,陆良生侧耳听到外面的粗豪的歌声,摇了摇头,将书放下,走去床榻,蛤蟆道人亮着白花花的肚皮,呼呼大睡,盖着的小薄毯都滑落一旁,感受有人走来带起的微风,蛙蹼挠了挠肚皮,翻个身继续响起鼾声。
“师父也真是......”
陆良生将那小毯子替他盖好,将四角掖好,这才回去书桌,拿起刚才看的那本没有名字的书册继续翻看。
这本就是讲述陆元生平的记载。
“这般修为高深之人,才智绝顶,若是只说生平,大可用其他方式就行,何必著书一般,将全部经历写下来。”
仅仅著书,陆良生肯定是不信的,加上之前陆元对他说不可让天道知晓他的存在,除了会身死道消,想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