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锦缎写就,盖上朱红大印的圣旨被一把捏皱。灯光下,本该长须拂胸,仪表堂堂的刘裕,面容带着一丝扭曲。
“大人,这是?”就在身旁,一位黑袍中年男子皱眉问道。
这是一间一百平左右的房间,丹楹刻桷,仙鹤香炉散发着寥寥沉香。此刻,房间大门被死死关闭。房间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精致的水果点心香茗。围绕着这张桌子,包括刘裕在内,坐着四位男子。
都是当时跟随他的大将,朱龄石,沈田子,王镇恶。
“自己看吧。”刘裕手一扬,圣旨如同废纸一般飞到桌子中央,将盛放零食水果的玉盘撞得当啷作响。朱龄石抬了抬眉,抓过圣旨看了一眼,眉头同样拧了起来。
“说的什么?”沈田子与王镇恶几乎同时开口。但朱龄石并未回答,而是皱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反而是刘裕轻抚长须,冷笑道:“承薪小儿,唤本王入京觐见。”
没有声音。
足足过了五秒。高大的沈田子才愕然道:“没了?”
“就这一句话!”刘裕猛然一拍桌子,茶杯都差点翻了过来。
四周再次寂静。
沈田子,王镇恶,朱龄石,这三人放在任何朝代,都可以堪称顶尖武将。手下杀人如麻,性格果断决绝。然而这一刻,却诡异地都没有发声。
数秒后,朱龄石幽幽叹了口气:“大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现在的秦阎王,可不是当初的承薪小儿了。”他有些感慨地轻轻抚摸着发皱的桌面:“二十多年接近三十年的发展,新地府早就陵谷变迁。咱们……该低头了。”
他抬起头,指着头顶的宫灯。那是古式宫灯,却散发着柔和的灯光:“新能源一举轰开国际大门,就连三常都不再做把他赶下去的想法。随着一个个基站建立,他们和华国的关系远比和我们密切。大人……时代变了。”
刘裕没有开口,良久才舒了口气,有些茫然道:“我做错了吗?”
“也不能说错。”王镇恶叹道:“当年的局势,谁不想割地称王?错在我们没有下定决心,又有于谦和杨继业两只搅屎棍。而地府远比我们想象得果决得多。”
“大朝会之后,用新武器建立短暂而脆弱的利益关系,让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然后,他们立刻拿下了蓬丘城。”
“那时候……我们差不多就打不进去了。接下来二代阎罗的威慑,紧接着赵鬼王回归,顿时四海晏清。而这一切,差不多就发生在三年之间。”
“短短三年啊……”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再不说什么。
又是一片死寂。
终于,刘裕再次开口道:“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这份圣旨,各位说说怎么办?”
朱龄石咬了咬牙:“大人是担心……秋后算账?”
刘裕冷笑道:“第三任阎王绝不是什么好人。纵观他行事作风,你们还没有发现吗?”
“他能忍,远比二代能忍。但是一旦决定下手,好像还从没有失败的案例。说真的,我不怕二代,二代的风格拳头说话,不服就打到你服。但是三代……你根本猜不透他对你怎么想。等他真正想要动你,恐怕就是雷霆一击。”
他端起茶杯,仿佛想要抿一口,却重重放下:“周公瑾,王猛他们有没有提前表忠心?有。结果呢?照样被下发基层十几年,国人几乎都不知道这批历史名将在。如果不是这次浊陆大战他们拼死出征,恐怕现在根本没有他们的位置。”
“如果我应召……”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将锦绣桌布不自觉地捏死:“如果我应召……”
等待他的,是否是鸿门宴?
不……实力对等才叫鸿门宴,应该说,等待他的是不是午门斩首?
整个圣旨只有一句话,让他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或者……我们可以投靠黄泉比良坂。”沈田子喃喃道:“这百多年,我们和它的交涉并不少。”
“愚蠢!”王镇恶冷声道:“你以为东三军干什么吃的?你以为秦桧为什么在东三省?地府的金融中心在宝安蓬丘和沿海一带!一位府君为什么不去那些地方镇压,非要巴巴在东三省上任?”
“你信不信,但凡我们有点异动,不想死也得死!根本逃不过对马海峡!还有,九州正神结界你准备怎么过去?咱们和黄泉比良坂的联系靠的是大狱丸,大狱丸已经多久没有踪迹了?”
议论声四起。刘裕良久没有说话,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挥了挥手:“备马。”
“三周后,前往承薪面圣。”
“这一周内……带上我们和黄泉比良坂曾经通信的所有文件!将对方送过来的几位阴羽带上,一起前往承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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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地府,六道轮回。
这里不知道是六道轮回的哪一个部分,悠长的走廊有十米宽,两侧是獬豸头的壁灯。每隔五步,就有一位全身披挂的阴差标枪般站立。
没有任何声音,甚至都不知道这些重型铁甲下的阴差是死是活。只有眼眶中的鬼火,目送着一行人走向深处。
这是一群带着乌纱帽的红袍侍从,他们恭敬地飘在地面。而就在他们中央,秦夜负手走在正中,脚踏阴云。
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枯燥和雷同的景色,给人无限循环的感觉。除了每一千米出现的一方圆形大厅,三位刻板无比的阴差,让人感觉仿佛进入了轮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