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的心波动了起来。同时,又带着强烈的难以置信。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修洛特尔屏障,这道屏障就连徐福也不想硬闯,如今竟然出现这么大的裂口。很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不要命得地冲了过去,这股疯狂的劲头,就连修洛特尔也不想阻拦。
为什么?
这种巨大的裂口,只有可能是六王等级的海兽造成的冲击。也只有它们能让修洛特尔这位死神忌惮。但……
为什么又是这个时间点?
这一刹那,他对于美洲大陆之行已经完全警惕了起来。
天火燎原,没有谁能逃脱审判。无论相关的,不相关的。新大陆这个火药桶,已经到了一种一触即发的地步。甚至……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到来,对于新大陆这个危若累卵的局势,是否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也好。”他收回了目光,海面上,越靠近修洛特尔屏障,已经越能清晰看到,不知道多少海军,密密麻麻地铺满海面。
“在局势彻底爆发之前来到,总比之后来到得了起来,第一次脱下三角帽放在腹部,深深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门快要关上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确定?”
秦夜微笑道:“我相当确定。”
里克重重舒了口气,悄然关上房门。刚刚关上,立刻靠在门上,胸口急剧起伏着,死死抿着嘴唇。
对方说杜尔坦督军发现不了他……那么……侯爵发现不了的,是什么爵位?
公爵……死神!阎罗!
想到这几个词语的时候,他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是马上又抹消了这个想法。
不……不可能是公爵,堂堂公爵怎么可能坐他这种小船?哪怕有要事,也必定有自己的航线,为自己效忠的船队,只要公爵透露出一点意思,想凑上去的船队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是公爵?
那……应该很可能是某位手握高阶法器的伯爵? 能拥有不被侯爵发现的法器,对方身后的势力深不可测——能在残酷的大海竞争中活下来,里克绝不是蠢货。他很清楚,一个应对不好,对方很可能为了绝对的隐秘从而抹消他的存在,毕竟,自己只是男爵而已。
起伏的胸口渐渐平息下来,他拉了拉帽檐,朝舰长室走去,就在经过一位船员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213号船舱,这几天的有没有送过什么食物酒水?”
船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没有,大人。”
“对方不是说过吗,什么都不需要。”他耸了耸肩道:“而且,我们船上也没有大型防腐设施,只有您有一个小型防腐蚀阵法。剩下的面包和酒水,我觉得那位客人可能并不喜欢。”
里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对方,压低了声音喝道:“你觉得?你觉得对方不需要?”
“到底你是船长还是我是船长?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对方已经在漫长的旅途中感觉到无聊!我觉得对方应该得到在船上。在男子抬起头来的时候,里克恭敬地鞠躬九十度:“尊敬的督军杜尔坦阁下,非常荣幸见到您。”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优雅地走了几步,铮亮的皮靴轻轻跺了跺木板,这才微笑道:“是你啊……里克。”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这种小人物。”里克谄媚地开口道。
杜尔坦笑了笑:“毕竟是我手下的兵,我自然记得。算了……我并不想骗你。其实我早忘得差不多了。”
海风吹起了杜尔坦的金色长发,他轻轻撩了撩,淡淡道:“不过,最近几年,你确实运了一些不得了的人过来,又让我把你想了起来。”
“阁下!!”里克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板上,咬牙道:“不……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好了。”杜尔他优雅地牵起披风下摆,随意扇了扇,仿佛一只绚烂的帝王蝶。不徐不疾地说道:“我并不是来追究的,如果想追究,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只想问你一句。”
他的目光倏然看向立刻,如同一把利剑,能直接插入对方的灵魂。
“这一次,你有没有带来什么不该带的人。”
船舱中,秦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在地府,任何高官都是经历了时间的磨砺,或许政治手腕并不比阳间圆滑。但是阴差们最擅长的,是看透人心。
每一位阴差,从底层干起的时候,都经历了无数冤案,错案,负责去收这些无家可归的灵魂,听他们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故事,见识过人间百态。就像他当初超度王家女鬼那样。他们对人心尤其敏锐,也在他的面前。
一个“没有”的回答,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要怎么做?
秦夜的手已经摁在了舱壁上,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态发展,万万没想到,是杜尔坦亲临,这种威慑感远非派出一支小队巡查可比。他有种直觉……
里克顶不住。
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没有处于过那种位置。再好的心理素质,也不过是自以为。
“为什么不回答?”杜尔坦的声音低了下来,刚才平静的声音如同雷霆在上空响起,整个海面的海水都在轻轻沸腾:“有,还是有没有?!”
轰——!!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他的身形猛然炸开,化为无数乌鸦,冲向自由号所有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