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指着扇面上的五个字问:“为何说是书林小学生?”
“天子曰壁雍,诸侯曰泮宫。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此乃学士自谦也!”高俅对答道。
苏学士会谦逊,但也不至于如此逗。再说了,小学生之说,由来已久,可不仅仅是初学者的意思,还有根深的阶级层次的含义,王太子八岁入小学,伴学者来自诸侯公卿之嫡子,这才是真正的小学生群体,一群身份高贵到离谱的二代目。苏东坡是才学浩瀚如海的文宗,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也就是眼前之人,半瓶子水晃荡才会得意忘形之际弄出此等笑话。
李逵对面前的年轻人的身份猜测一降再降,从子侄到家中奴仆,也就是这样的身份,苏东坡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的放任。
“一百贯!”
李逵不是那种喜欢墨迹的人,当即从衣襟里摸出一摞交子,一巴掌拍在了对方面前。
年轻人抽了抽鼻子,难看的蒜头鼻了起来,却给人一种虎踞高台的气势,眼神所到之处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杀气,仿佛周遭都阴冷了许多,高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的双腿战栗起来,有种想要扭头就跑的惶恐。可他却知道,只要自己一扭头,顿时会出丑。躲避变成了逃跑,他这辈子都将成为笑柄。好不容易站定了,才发现李逵收敛气势,还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少年,而自己却后背湿漉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哆嗦道:“李逵,你待如何?”
“没事,看高兄似乎有功夫傍身,觉得好奇!”李逵随意说了一个说辞。
高俅心虚道:“那么刚才?”
“刚才有一股邪风过去了,忒邪性,冷得我都打了哆嗦。”李逵似乎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哆嗦。
高俅这才捂着胸口道:“你也感觉了那股邪风吗?实不相瞒,刚才为兄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二月的天气也太怪了。”也不知道高俅是当真了,还是就着李逵的台阶下来,反正这股子不知名的邪风坐实了。
李逵这才想起来高俅好像和苏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一度传言高俅是苏轼的书童。不过眼下的情况看,书童不过是无稽之谈,哪有二十多岁的书童?
这也忒老了。多半是苏轼身边的人,可能是仆人,可能是管事。
虽说他戳穿了高俅模仿苏轼的字,但也同时让他明白,高俅和苏轼的关系不一般。李逵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还等着苏轼帮忙题诗作赋呢,可不敢往死了得罪师祖身边的人,好言道:“好在高大哥有武艺傍身,练武之人,阳气最为旺盛,些许邪风定然惊不了您。”
没想到,高俅顿时乐了,有种被挠到痒痒处的眉飞色舞,拉着李逵坐下道:“贤弟也看出来了?哥哥我苦练功夫十余年,成就虽一般,但也是热血汉子。看贤弟也像是同道中人,总算是找到能说话的人了。”
“那是,练武之人目光如炬,行如风坐如松,岂是旁人能比的了?高大哥气宇轩昂,一看就不同于凡人。”李逵违心道。之前他杀气展露,确实因为对面的是高俅,乍一听之下,才有如此反应。可细想之下,高俅是林冲的仇人,可不是他李逵的啊!
再说了,如今的高俅也没有作恶的机会,就苏轼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处境,他也发达不起来。
“谬赞了,贤弟来颖州可是拜访学士?”高俅有点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
李逵道:“家乡有商人用秘方造福乡里,可惜货物没有知名度,找学士来润笔,帮忙扬名天下。家师牧民沂水县,感乡民生活困顿,五内俱焚。适闻商人有此奇货,有造福一方之能,这才差我这个做弟子来颖州拜会师祖他老人家。”
作为文坛领袖,自从欧阳修死后,苏轼在文坛的号召力是举世无敌的存在。
就算是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无法相提并论。
送来了一百多封信,要是学士一一去回,岂不是要累死?”
“别说学士了,就算是我也经常力不从心,敷衍了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高俅似乎突然想起来最近回的一封信,呵呵笑起来:“说起来,前些日子还有一封信来自沂水县,写了两篇文章,附诗词数首,让学士指点,署名的是一个叫周元的酸儒。”
李逵追问:“你怎么回的?”
“我就说学士很忙,没事别打搅他老人家的清净。”高俅说完嘿嘿笑起来,可是当他看到李逵阴沉下来的面色,顿时愕然了,心中惴惴不安道:“贤弟……可认得此人?”
李逵咬牙道:“那是某的老师,沂水县县令周元,也是学士的入室学生。”
“这个……”高俅慌了,他还以为是个仰慕苏轼的读书人写来的信,信纸上没有印信,完全以私信的方式送来字里行间都透着心虚。别以为李逵面对周元考校学问的时候心虚,周元面对苏轼考校学问的时候更心虚。他的诗词歌赋的水准,距离老师苏轼,是兄弟秦观、黄庭坚等师兄差的实在太远,把文章给老师看,心虚的肝颤。高俅没想到,寻常的一封信件,会平白得罪了一位进士老爷。
高俅知道,进士都是一窝蜂的家伙,得罪了一个,就会连萝卜带泥拉出一大串出来,苏门师兄弟异常团结,都是一群倒霉蛋,要是自己还窝里斗,就不像话了。高俅慌忙之中辩解道:“贤弟这可怎么闹的,师兄来信为何不用朝廷公函用纸,通篇就是仰慕敬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