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醒醒!”
“嗯!”
李逵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喊他的郝随。这位自从霉运缠身之后,说话也柔和了许多,似乎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大彻大悟。
李逵在衣袂里摸了摸,将重新拟订抄好的秘折给了郝随,李逵撑起懒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就准备离开:“我去太史局了,你们继续耗。”
如今大宋朝堂,整日乌烟瘴气,李逵看着就火大。
什么变法派,保守派。
就和豆花,吃咸的,还是吃甜的一样。争来争去,成了咸党和甜党,还上升到了正邪不两立的地步。
变法真的有用,古往今来的变法就不会只有寥寥几次成功的案例。
即便变法成功,也不是变法本身的成功,而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从奴隶制跨进了封建制,这样的变法自然是成功的,会激发国家的力量。但真要是封建制折腾自己家祖宗的法度,在李逵看来,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大宋就是这样,冗兵冗官冗费,三冗压地大宋喘不过气来。
可这些东西压不垮大宋,历史证明,真正压垮大宋的不是制度,而是外敌。
可大宋的朝堂却以为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一定要变法。而且伸手就是针对最底层的农民。青苗法或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实施起来,真的会如同执政者设想的那样有用吗?谁也不知道,时间长了,或许百姓在苏辙的一边。他原先是变法派,被大老王嫌弃之后,转投保守派,现在成了两面派。可奇怪的是,批判蔡确,他比谁都积极。
原因就是,变法派曾经的大人物蔡确,是被他一竿子捅下去的。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曾经陷害忠良吧?
可即便如此,苏辙还是非常被动,李清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厌恶,尤其是他只问错,不问功,这等混淆视听的做法,有几个官员是干净的?
气不过的苏辙怒斥道:“你如此网罗罪责,岂不是将我元祐功臣都说成是奸佞,难不成要将太皇太后也拉出来算账。你们这样做,将宣仁太后放在什么位置,将陛下置于何地?妄开战端,劳民伤财不说,我大宋好不容易安抚的民心又将被尔等私利,而陷入困纾之中,有多少百姓将妻离子散,有多少百姓将命丧边塞。”
“可悲的是,你们还为此歌功颂德,个个以为一心为了大宋。大宋不曾亏待你们,为何要陷害大宋?”
李清臣站在苏辙对面,沉吟道:“西夏乃我大宋之附骨之疽,此伤不治,我大宋冗兵数十万,如何能解?此贼不杀,我大宋战马如何解决?还有陛下,陛下乃仁君,还轮不到你苏辙来评论。你口口声声说陛下好战事,不体恤万民,岂不是说陛下是好大喜功的汉武帝?”
苏辙怒道:“汉武帝有何不好?武帝为汉开疆拓土数千里,为汉一朝消除了北方的隐患,从而打下了两汉四百年的基业,试问,有几个皇帝能比得上汉武的?”
“够了!”
赵煦怒容满面,从龙椅上站起来,双眼中的怒火滔天,似乎想要将苏辙置于死地的怨毒,仿佛一触即发。
李清臣暗暗高兴,他也觉得汉武帝很厉害,相比汉武帝对汉朝的功绩来说,他的过,不关痛痒。
但问题是,皇帝不喜欢汉武帝。
而且这还不能怪变法派,汉武帝是昏君的说法,从程颢到的范祖禹,赵煦的老师们一遍遍说,从小听到大,就固执的认为,汉武帝真的是昏君了。
这可不能怪他,只能怪保守派,或者是宣仁太后太怕他的这个孙子和他儿子那样,不识轻重,动不动就发动战争。
李清臣看到皇帝的反应,心中得意不已。
他以为皇帝已经被苏辙激怒,弹劾苏辙已经是时间问题。
而苏辙呢?
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坏了!”他虽然不是皇帝的老师,汉武帝的梗,他也是知道的,之前听范祖禹在酒宴上说,还觉得范祖禹他们杞人忧天,可真到这一步,才发现范祖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完全对皇帝不了解,瞎教。
而皇帝呢?
怒气,反应,都在李清臣的预料之中,但皇帝心里头就一个想法:“不知道怒火装地像不像?老前辈的办法都挺好用,可就是要动气就动气,要疯癫就疯癫,这才能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演起来很不容易。”
皇帝哪里知道,他缺少的不是实战,更不是对人心的把控。他只是缺少了一本书,一份学习资料。这本书李逵倒是知道,可他也仅仅是知道书名,内容却一无所知。这本书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好在皇帝本来就年轻,还是容易激动的年纪,二缺起来的样子都差不多。
似乎一切都很成功,当他走下御座,朝着文德殿的方向而去的时候,郝随从回廊中冲了出去,小碎步扒拉地飞快,突然马失前蹄,扑倒在地上,仰头的那一刻,郝随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惊叫起来:“陛下,大事不好了,西夏打过来了?”
“贼子安敢!”
皇帝赵煦从小黄门手中接过秘折,原来准备装模作样的看一眼,可问题是,他翻开之后,却傻眼了。
秘折虽然还是秘折,但问题是里面的内容都变了,原先拟订的五万西夏人马,一下子变成了五十万,那个混蛋添上去的?这不是害朕吗?
突然他想起来,之前似乎自己嘴欠,让李逵帮忙看看秘折是否妥当,不妥当之处让他改一改。毕竟皇帝对打仗也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