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辽东困局在哪里?”朱由检疑惑的问道。
张嫣撩起了衣袖漏出了葱白的手腕,拿了一张纸,刷刷几笔,写了很多的字,说道:“皇叔请看,每年征辽饷为六百六十万到六百八十万两。全部投入山海关、宁远、锦州,银多粮少,会导致粮价上涨。”
六百六十万有一个箭头指向了粮价上涨。
“老奴酋反明,占了广宁、辽阳、沈阳,辽东半岛尽在敌手,地少粮自然少,奇货可居,粮价会涨。”
失地有一个箭头指向了粮价上涨。
“发放的饷银无法购买到足够的粮食,军食不足,就会逃营,进而会哗营或者投敌。军心不振,军队战斗力不足,辽东的战事会进一步的吃紧,人心惶惶。就得加派军队,人丁增多,会导致粮价飞涨。”
加派军卒有一个箭头指向了粮价上涨。
朱由检看着张嫣画的这个图,也补上了几个字,由衷的说道:“原发的军饷无法满足军食,就需要加派军饷,加重劳役去运粮。百姓苦不堪言。”
加重劳役有一个箭头指向了百姓困苦。
“加派军饷必然导致大明朝堂负担加重,但是饷银无处开源,只得继续加派辽饷,百姓苦不堪言。”
加派军饷有一个箭头指向了百姓困苦。
“因为军食不足导致的战斗力下降,不得不征兵拉丁入伍,无丁可以种田,导致田地进一步的荒废,田地贱卖,更加集中在缙绅、富户、勋戚手中,百姓更加困苦不堪。”
加派军队有一个箭头指向了百姓困苦。
“粮价飞涨导致了军队战斗力下降,建奴只会一步步的做大做强,现在已经占据了关外的建奴进一步做大,最后入关,来到京师,砍了朕的大好头颅。”
“百姓困苦不堪,就会揭竿而起,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然后有一人举旗,必是成千数万人影从!进而带着所有人揭竿而起,来到京师,砍掉朕的大好头颅。”
朱由检将自己的毛笔挂在了笔架之上,他第一次如此全面了解了这六百六十万两征辽饷,对大明朝有如此深刻的影响。
而且最后的结局,大明朝死在建奴手中,或者死在百姓手中,他朱由检都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他之前的分析不错,辽东战事不顺的困局,已经不是重大利空消息,而是危急江山社稷的大危机,而这个危机最后的指向,都是到京城砍了他的脑袋。
“还有我,还有婉儿。”张嫣叹气的说道:“别人都能逃得过,唯独我们逃不过。”
“宿命呀!”朱由检用力的靠在了椅背上,用双手捧在后脑勺上,盯着面前的纸张上,建奴入关和百姓起义进京两条线,指向朱由检必死,就觉得一阵的头大!
这是一个朱由检必死循环。
天启七年九月十一日,大明皇帝朱由检尚未改元,崩?
张嫣看着一脸愁苦的朱由检,脸上逐渐浮现了那天醉酒时的笑容,她轻笑着说道:“皇叔不是有很多的俏皮话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嘛?这会儿也发起愁了?哎哟,这可不多见。”
“皇嫂又取笑朕,你还笑!”朱由检看着张嫣的笑就是三分无奈,七分惆怅,十分怅然若失。
张嫣呵呵的笑了两声,终于止住了笑容,拿起了袁崇焕的奏疏说道:“袁崇焕的法子是再辟军屯,这也是当初孙帝师的主意,不辟辽东故土,无田可屯。老奴酋和黄台吉刚在辽西走廊碰了满头包,短时间内,不会再打辽西走廊的主意。辟土军屯,是为一策。”
“这第二策,就是去辽镇买粮。和三尊佛做交易,从建奴手中买粮。辽镇一石辽米仅仅五钱到一石,可是你知道东江米多少吗?四两五钱一石!宁远、锦州、山海关粮价稍缓也有四两左右。”
朱由检目露骇然,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的说道:“这岂不是暗通曲款建奴吗?他何时开始这么做的?”
张嫣看着朱由检带着凶狠的目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说道:“毛文龙也从辽镇买粮,甚至有些粮商还通过朝鲜商路,去辽镇买粮。你忘了他那五大不平事之一,就是东江米贵,朝廷不运粮给他吗?”
朱由检不由得点了点头,毛文龙也从辽东镇司走私粮食,普遍现象嘛,那没事了。
他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一个皇帝,对于袁崇焕擅杀毛文龙,朱由检一直耿耿于怀,他也绝不否认自己的偏见。
“那黄台吉占了辽东都司,手握辽东半岛,征粮都是按半数军屯征收。他手里粮食极多,所以才会卖一点,打通关系,购买火炮、铁料甚至工匠吗?”朱由检敲着桌子,试图分析辽东局势。
张嫣点头:“范文程的建议吧。这个贰臣很有几分脑子。但是据我所知,其实袁崇焕应该是和三尊佛做交易。不是代善,就是阿敏,或者是莽古尔泰。”
努尔哈赤整合八旗之时,定下了四大贝勒,大贝勒是代善,掌管正红旗和镶红旗,二贝勒是阿敏,掌管镶蓝旗。三贝勒是莽古尔泰,掌管正蓝旗,而黄台吉是四贝勒,掌管正白旗。
所以才有了一可汗三尊佛的说法。
“朕知道一汗三佛的局面,可能会有些契机,甚至朕觉得有离间的可能,皇嫂以为如何?”朱由检笑着问道。
张嫣的手在御案上来回抚动,出神的说道:“我觉得黄台吉另有所图,但是我没有证据,不好胡乱猜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