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在关东有多少信众?”
洪景来自然是话中有话,禹君则听了也是两耳轻动。
按照洪景来自己的估计,在辛酉邪狱之后,虽然表面上上层领导核心的两班信徒遭到大规模的人道毁灭,但是底层的信徒实则几乎没有损失。
当初贞纯王大妃玩这一手,主要还是为了把时派给彻底弄死。把那些时派的骨干和大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她就心满意足了。这些信了基督教的小老百姓,从来不是贞纯王大妃考虑的东西,她眼里根本没有这些衰草一样的百姓。
所以别看五家作统法明文颁布,严厉的纠举还在继续,可现在官府实际上已经不怎么在意基督徒什么的了。你们爱信不信,官府根本就没把你们当一回事。
这也是禹君则能够回到忠清道连山的教会,继续发展教会,扩大信徒规模的最主要原因。
两班信教,尤其是在党争中的两班信教,那就是死!
屁民信教,那只要不是起兵造反,顶多就是把你全家罚做奴婢。
做了奴婢可就好啦,比做良民强。赋税不用缴了,劳役不用服了,甚至像现在这样的大灾里,老爷还会给你口稀的让你吊命。毕竟做了奴婢那就是老爷的财产了,还指望着剥削你自己,以及你子子孙孙的剩余价值呢。
“关东的信众不多,约有七八千口。”禹君则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数字。
和一道上百万的百姓相比,七八千人那真就是一小撮,不起眼。这也是由于此前的基督教谨遵那些西洋狗屁垃圾玩意儿,什么父母死了不许哭,不许跪,牌位要全部砸掉不许祭拜。
就你这叼毛玩意儿能在东亚传播开来有鬼了!
现在禹君则直接改良,牌位请进会堂里,天父圣子合着一起拜,既拜天又拜地,中间还能拜父母祖宗,很符合百姓的普遍精神追求嘛。
这才有了他这七八千信徒,算是在江原道有了几个的教会,种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七八千口不算少了,青壮有多少?”洪景来主要还是问可用的人手有多少。
因为不仅是这年头的基督教,哪怕二百年后的也一样,他在开拓时期,选择的传教对象都是精神上相对和兵营左近的官仓也不奇怪。
还不是为了活下去!
“如果汉阳能赈济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去。”
“那要是汉阳不赈济呢?”
“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禹君则这话里的意思,不用想都知道。
“你们不能去抢!抢了就是做贼!一旦做贼!王法条条,天网恢恢!”洪景来一改语气,提高了声音。
一番话把禹君则和韩五石都惊到了!刚刚还说愿意给一二万两去救济灾民的洪景来,居然这般冷血,要灾民在家做安安饿殍。
“您是什么意思!”禹君则眼神锐视洪景来。
“你们不能抢!但可以去借!”洪景来也直视着禹君则。
“借?老爷要是能借,先借我一百万如何?”禹君则心下不知如何复杂,原以为洪景来是个豪杰,没想到既然有这般迂腐的心思。
“老爷不借?你不会用手里的刀枪说话?”
知道禹君则似乎看轻自己,洪景来没有表情的从身后的方柜里取出一支火帽枪,重重的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韩五石听了这话,立刻起身,趴到移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查看有无他人在场。而禹君则则是神色急速的变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个正三品堂上大监的嘴里,怎么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若果能约束住队伍,不伤及两班乡吏性命,大胆去借,剩下的自有我来替尔等了清手尾。若是杀害了性命,那你出了这个门,你我便从不认识。”
“在下明白!”禹君则沉思了片刻。
“五石,你们二人即刻出城。坐船去那儿,不论是鸟枪刀牌,有多少带多少,全部送去原州,有时候光凭嘴说话,怕是没那么容易借……”
“大监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禹君则已经彻底倾服于洪景来。
“另外,这里是两万两,不多,且拿去买些粗细粮食,能救一时。”
“此番我等若能得活,全赖大监之力。”
“好了,别说这么多,早回一日,便能多救一人。”
洪景来站起身来,略送了送。待人影消失,默默转身。
我这一步到底走没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