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谷小白去看了千年前的中式古铜钟,也看了西方的铜钟,中式的铁钟,各种各样的钟。
很多人都在想,谷小白会设计出来一个什么样的“钟”。
但在看到谷小白这张图纸之前,朱启南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看到这样的一个设计!
几十口钟,上百只鼓,共同组成的超大型音乐机器!
一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过,全新的乐器!
这世界上,或许只有超大型的管风琴,可以和它媲美。
可它,是完全属于中国的,流淌着中国的血脉。
钟与鼓!
数千年前,就曾经回荡在这片大地上的声音,属于华夏子民自己的音乐之根!
那一刻,他激动得无法自已,像是虔诚的信徒,看到了神迹,像是追寻毕生的科学家,看到了真理!
他捧着那设计图,激动到无法自已。
不过,这乐器,对建筑本身的要求,也高到不可思议。
鼓楼好说,鼓大部分是木质+兽皮或合成材料,重量很轻。
但这“钟之琴”,光一个最大的钟,就高达26吨,全套下来,其重量足足有一百多吨,加上它的支架、操纵装置,大概需要200吨,这么巨大的乐器,放在一个古建筑内部,如何在不毁坏该建筑外观和主体结构的情况下,保证建筑的强度和声学结构,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而且,这建筑要承受的,不只是它们的重量,还有它们一起震动时,传递出来的能量。
但是朱启南觉得……
我可以!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朱启南进入了不眠不休,废寝忘食的状态。
邓舜扬知道他在搞什么,也曾经尝试过阻止他。
“启南啊,我知道你想要把这东西弄出来,其实看到这种设计,我也很心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设计,制造难度有多大?需要多少的制造成本?需要多长时间?每年的维护成本有多高?”
“我曾经了解过钟类的铸造,一口这样的大钟,你知道铸造出来有多难吗?更何况这个设计里,有那么多的钟!”
“就算是铸造出来,你知道想要让钟的音准、音色完全准确,本身的音准控制有多难吗?后期需要进行的调音又有多难吗?”
“就算是其他的难题都能解决,你又如何说服东城的官员们,把它装进钟鼓楼里?”
“这些问题你都考虑过吗?”
没有,这些问题朱启南都没有考虑。
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能够和这“钟鼓之琴”相匹配的建筑声学设计搞出来。
而这种状态,其实是非常难得的,接下来的朱启南,简直像是燃烧了小宇宙,如有神助。
一周之后,他把自己的设计,拿到了邓舜扬的面前。
“老师,我完成了,您看看!”
厚厚的钟鼓楼‘钟鼓之琴’建筑力学及声学设计方案,摆在了邓舜扬的面前。
邓舜扬低头翻了翻那设计,许久之后,才抬头看向朱启南。
“老师,这设计哪里不好吗?”
邓舜扬摇头,不,这设计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同样是博士生,有的人拼尽全力,一拖再拖,才能毕业。
也有的人,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当小老板,带着自己的师兄师弟们搞科研了。
毫无疑问,朱启南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世界,其实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他不但自己的本专业搞得好,就连副业,都比别人牛逼。
朱启南不但是一名建筑学、建筑声学的在读博士,他还是校歌赛曾经的冠军,即便是在这届强成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拿到了季军。
而现在,他显然又在突破自己,做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成就。
“如果这是一份作业,我给你打满分,如果这是一个科研专题,我甚至可以给你申报一个国家级的奖项,但是这是一个实打实的项目……”邓舜扬真的很头痛,太头痛了。
他看着朱启南那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这些年轻人啊,心中有那么多的热血,那么多的梦想。
可这个世界,毕竟是现实啊!
现实中,有那么多的掣肘,那么多的限制,那么多的“不可以”、“不可能”、“不允许”。
如果可以的话,邓舜扬真不希望,是他给自己最爱的弟子,泼一盆冷水。
但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限制。
这是造价至少上亿的庞大工程,涉及到了两座古建筑,一个城市,几百万人……
他无能为力。
“这个方案……我还是不同意。”
朱启南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来。
就像是天空中的星辰,在渐渐熄灭。
他有些失落地拿起了那一本厚厚的设计稿,转身要走。
“设计稿放下吧,让我再看看……”邓舜扬看朱启南的眼睛一亮,赶快又扑灭了他的希望,“我只是看看,我的意见是不会变的。”
看朱启南又蔫了,邓舜扬道:“这星期你累到了,不如休息几天吧,出去散散心,找朋友唱唱歌什么的……”
“谢谢老师。”朱启南确实累了,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朱启南走了之后,邓舜扬心中也格外难受,坐立难安。
他走到桌子前,翻着那设计图,越看越喜欢。
如果再早二十年,他或许也会搞出来这么样的一个设计。
如果他说了算,或许他真的可以把这一套方案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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