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建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这货对厂里各家情况如此了如指掌,只说了老宁家,就能扒到宁部长,看来这货为了目标没少下功夫,只可惜自己比他快上一筹。
但下一刻庄建业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差点因六分厂的事儿,打铺盖卷儿撵回家,怎么又跟六分厂搅在一起?诧异的问道:“六分厂?你的事儿还没完?”
“嗨,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跟六分厂没啥事儿了,可没办法,谁让我是计算站的,六分厂把铆钉模的试验数据送到我们哪儿,我这个黑户自然被领导拉去当壮丁,什么脏活累活一股脑的丢给我,我是不想干也得干。”
对黑户的事儿,彭川没想着隐瞒,当初跟岑师傅怼上的时候就已经公开了,彭川索性也就不遮掩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指望着庄建业帮忙自然要开诚布公。
庄建业到没在黑户上多在意,反而对六分厂铆钉模的事很好奇:“这么长时间,六分厂的铆钉模还没解决?”
“谁说不是呢!”彭川也是一脸无奈:“要说啊,这事儿也怪六分厂的厂长,这位是咱们厂坚定的军品支持者,跟9号楼的那位总厂厂长尿不到一个壶里,本来这问题交给工艺处、金相室、材料科一起公关下就行了,可六分厂这位脾气比犟驴还倔,宁肯自己干,也不肯向总厂厂长低头,慢吞吞的也就不奇怪喽。”
庄建业没想到彭川还了解如此错综复杂的内幕,可细想一下似乎也不尽然,既然不想低头,干嘛还找计算站?
要知道计算站跟工艺处、金相室等部门一样,都需要总厂厂长批复才能协助,否则一个正规部门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动用宝贵资源给一个分厂帮忙。
最有可能的是永宏厂转型民品过程中资源占用率过大,导致六分厂就算提出申请也要往后排,如此一来还不如自己挑大梁来得效率。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六分厂不是不知道铆钉的废品率高,为此不止一次找总厂领导,希望能组织攻关一下。
可惜永宏厂民品路子走得太快,占据很大一块资源,让总厂领导有心帮也一时腾不出手,只能先拖着。
六分厂见状也是心急如焚,不然又怎么可能私下找彭川帮着出抽样方案,后来又借着庄建业点出铆钉模有问题大肆做文章,无非是不得之下,希望借着这些事向总厂施压罢了。
总厂当然也知道六分厂生产的铆钉很重要,毕竟是军品嘛,再加上最近听说部委要编制重点军保名单,永宏厂就算想走民品,但军品这个享受政策的支柱也不想放弃。
于是便做了个不是决定的决定,那就是先让六分厂先担着,总厂这边尽量给予方便,等民品的事情告一段落,再集中力量解决六分厂的事儿。
六分厂的领导尽管不满意,但也知道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的,就这样挑起改良工艺的重担。
彭川不知道庄建业已经透过他的话把真实情况分析的八九不离十,这边还自顾自的说道:“只可惜六分厂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口号喊得是轰轰烈烈,可内里却没半点儿真材实料,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六分厂特殊时期闹得最凶,把一大批技术资料全都给毁了,结果现在好了,一个个全都抓瞎了,要我说六分厂也是自找的,都这样了搞民品算了,非抱着军民不放……”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庄建业是越听越乱,忍不住打断问道:“那你干嘛还帮着六分厂,让他们自己弄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愿意呀,还不是为了解决分配的事儿,六分厂的沈厂长说了,只要这回帮他们搞成,就帮我出头落实关系。”彭川嘿嘿笑着,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可庄建业却一脸古怪,你去拿好处,关自己什么事儿,所以本来兴致缺缺的他就跟不上心了,准备闲聊几句就离开,小姨子崴脚可不是小事儿,要是被晓惠知道了自己就这么把人家抛开不管,非得怪罪。
彭川一直注意庄建业的变化,见其没啥兴趣,当然知道根子在哪儿,不等庄建业开口转移话题,彭川便继续说道:“我这里是落实关系,兄弟你这里可就是直接提干了,六分厂的沈厂长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谁能帮解决六分厂的问题,就给谁加一个级别,他虽然总厂厂长尿不到一个壶里,可毕竟当过人事处处长,听说跟总工程师和党高官的关系也很不错,完全有能力办到的。”
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庄建业:“你既然跟宁姑娘好上了,自然知道人家老爹是什么人物,说是咱们厂最要面子,最眼高于顶的也不为过,你一个普普通通技术员宁部长能放在眼里?可要是提干就不一样了,干部身份,又是大学生,又有能力,怎么也能让人家高看你一眼不是。”
闻言,庄建业不禁眯起了眼睛,心说这货的一张嘴还真是骗人的鬼,还好自己阅历丰富,多少清楚宁老爷子的盘算,这要是换个不谙世事的,没准真被这货给忽悠了。
彭川哪里知道庄建业想的是什么,看他眯着眼摩挲着下巴,还以为被自己给说动了,当即就把最后的杀手锏给亮出来:“冰箱票知道吧?”
庄建业听彭川神秘兮兮的说,登时就张大了嘴巴:“你有?”
这东西庄建业不陌生,进厂这么长时间了,多少也见过,可大多数是在9号楼的财务处,这是上级部门发给永宏厂的份额。
没办法,这年头连粮、油、肉、蛋这类生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