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庄建业忧虑的事情很多,刚刚量产的运6能不能经受住考验,完成高强度运输保障的准备,腾飞航空制造总公司西平厂的脉动式生产线会不会发挥作用,将后续的运6产能提上去?
已经缩减无人机产能,开始转产运6主要部件的浣城厂有没有调整过来?腾飞航空研发中心的复合蜂窝结构材料以及热灌固化工艺始终都是运6产能的短板,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善?还有急需的几种国外进口配件,行动者公司那边有没有抓紧采购发货?
前方的行动压力重重,庄建业这个主导运6生产的后方企业负责人,肩上的担子同样不小,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去,坐镇腾飞航空制造总公司,以便全身心的抓生产,可是……
“老庄!”
就在庄建业望着远处晴空下,美丽至极的格拉丹东雪山,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时,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庄建业转头一看,郑权礼带着双颊上的高原红,快步走过来,然后笑着打着招呼:“要不是吴主任提了一嘴,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新机型还有后续的试飞,我不放心,就留下来看一看。”庄建业笑着回了一句。
郑权礼被紫外线晒得黝黑的脸庞笑得愈发灿烂:“都说你是甩手掌柜,实际上你老庄在大事儿上比谁都要操心,看你这些日子,瘦了有十斤吧?”
“十一斤二两,这还是天天吃牦牛肉,不然可能会更多,你呢?”
“具体没算,不过差不多有二十斤了,你知道的,刚过完年我们就被调入高原进行适应性训练,娘求的高原反应邪性的很,我还好,手下的几个兵差点儿没撑住,好在抢救及时。”
郑权礼嘶哑着嗓音,嘴唇干裂,尽管带着一副眼镜,却没有半分以往斯文儒雅的气质,再加上身上一股子牛粪的芬芳气味儿,说他是土生土长的高原汉子都不为过,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冲着庄建业笔画一下。
庄建业笑着接过一根,郑权礼拿出火柴准备帮庄建业点上,却被庄建业止住,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zi打火机:“用我的。”
说着也不等郑权礼反应过来,就帮着点着烟,然后也把自己的点着,随后合上打火机不由分说的塞进郑权礼的手上:“这东西防风,比你的火柴好用。”
郑权礼吸了两口烟,一脸享受的模样,熟练的用手把玩了一番zi打火机,笑了笑:“晓雪给我弄了好几个,可惜战友聚会时全都被那些兔崽子们给拿跑了,搞得我现在都不敢跟晓雪提这事儿,你这个给的还真是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郑权礼漂亮的一扬手就把zi打火机的盖子扣上,然后塞进口袋里。
之后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令人心生凉意的同时,也似乎把两人谈话的兴致给吹没了,于是在跑道的旁边的小山包上,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权礼把嘴上那个也不只是第几支烟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踏上去,踩灭,然后伸手从衣服的里衬口袋掏出一封用信封封好的信递给庄建业:“如果这一次我回不来,把信交给晓雪,就说我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再还。”
庄建业叼着烟头儿,看着一脸郑重的郑权礼,旋即撇了撇嘴,含糊道:“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是自己去办吧,你知道的晓雪还怀着孩子呢,孕妇的脾气……”
庄建业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他到是想让氛围轻松一些,可有的时候真的不是想轻松就能轻松的。
郑权礼,作为空降兵某部的指挥官,在二月份藏区南部地区局势趋于紧张的时候,就被上级调入高原某地进行适应性训练,以便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快速机动力量对藏区南部地区边境进行支援。
原本这一切的安排只是上级留的一个后手,毕竟藏区驻军足以应付当前的形势。
然而三天前的强对流天气却将所有的计划完全打乱,面对急需救助的灾民与蠢蠢欲动的某邻国,想要快速打通空中支援通道,唯有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空降兵最为适合。
毕竟简单的空中引导,和基本的空地协调,空降兵要比铁脚板的藏区驻军要强的多,再加上近些年空降部队在各类演习中的优异表现,于是上级首长决定由空降兵打头阵,在藏区南部地区开辟空中支援通道。
于是在高原进行训练的郑权礼所部便由后补的支援力量,成为前突的矛头。
这些军事上的部署,庄建业这个搞企业的按理说并不知道,结果就在三天前,准备返回总公司的庄建业突然接到郑权礼的电报,希望他能在高原试飞机场等他两天,有个东西想要交给他。
虽然没明说什么,但清楚局势的庄建业那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当即心中的忧虑便更多一层,毕竟郑权礼不止是兄弟,更是晓雪的丈夫,自己的亲人。
郑权礼没说话,就那么举着信,目光坚毅的看着庄建业。
庄建业知道自己的话说不下去了,愤愤的丢下烟头,死命的踩了两脚,一把夺过郑权礼手上的信,就朝着营房走去,走着走着,忽然顿住脚步,然后猛然回头,向着山包上的郑权礼失声喊道:“一定要全须全影的回来,你的老婆孩子最好自己养!”
寒风拂过,庄建业的喊声被吹得七零八落,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山包上的郑权礼听没听到,只是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穿着军绿色军装的糙汉子,立正,向他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