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灼自汗庭领军出征,一路急赴浚稽山而来,不过四日的功夫,便到了浚稽山的山口。
在拔灼的认知中,哪怕到现在为止,达布河也还是在薛延陀手中的,达布河既然还在薛延陀手中,浚稽山自然就还在薛延陀手中,浚稽山中也不会有唐军的伏兵。
因是如此,拔灼又急着赶路,要去夺那退敌之功,故而也不曾命人多探,便直奔入山的山谷而来,孰不知,现正在山谷中等着他的却是久候多时的大唐伏兵。
“叶护,过了这处山口,便是浚稽山,快马加鞭,再有一日多的功夫便可到达布河了。”山谷口外,拔灼的副将速律指着不远处的谷口,对拔灼道。
拔灼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传令下去,快马加鞭,速过了此地,明日晚前,务必要赶到达布河。”
速律先是应了一声,而后又接着问道:“叶护驾临浚稽山,可要先行通知曳莽,着其接驾。”
拔灼官封叶护,在薛延陀很是尊崇,仅此于夷男的可汗,而曳莽虽官拜特勤,在薛延陀也位分颇高,但却远逊于拔灼的叶护,速律故有此言。
速律是拔灼的人,跟随拔灼也有些年头了,一向知道拔灼与曳莽不和,此番拔灼奉可汗之命赴浚稽山增援,若依往例,自然是要为难一番曳莽的。
若是以往,速律这么说自然是无甚不妥,但今日却不同了,今日的拔灼有了其他的心思。
此次应对唐军北伐,拔灼的对手不是曳莽,而是即将东来的突利失,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曳莽闹地不悦,显然有碍大局。
拔灼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此行以建功为先,其他的暂可不论,还是速速行军的好。”
速律也知道拔灼的意思,忙应道:“叶护说的是,是我短见了。”
速律说完,挥了挥手,示意麾下众人加速行军,进了山谷。
山谷中,拔灼率着薛延陀军大部已经进了谷口,而在山谷之上,李恪也正伏在谷上看着下面的拔灼一众。
李恪看着谷下的众人,对身旁的曳莽问道:“谷下谁是拔灼?”
曳莽指着那个二十出头,行于正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对李恪道:“正中那个身着白甲,骑黑马的便是拔灼。”
李恪点了点头,问道:“可曾考虑好了?率军下去,击溃敌军,你便是本王门下,便是未来的漠北王。”
拔灼带着众人已经渐渐走到了山谷的正中,恐怕再有盏茶的功夫便该走出山谷了,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给曳莽思考,不过好在曳莽早已下了决定,也不必太多地思考。
曳莽回道:“曳莽愿为殿下效力。”
李恪听着曳莽的话,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把手边的一把配刀甩给了曳莽,道:“如此本王便看你的了。”
“多谢殿下信任。”曳莽接过李恪递来的配刀,看着谷下的拔灼,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曳莽应了李恪的话后,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看着谷下的薛延陀人缓缓地走到了山谷的正中,钻进了唐军设下的埋伏,而全不自知。
一时间,曳莽紧张、害怕、激动,诸多情绪在曳莽的心头涌过,也不知是何等滋味,毕竟谷下走着的是他的同族,是他的同父兄弟,曳莽的心里难免有些彷徨。
不过这彷徨也只是暂时的,随即,当曳莽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了李恪许他的漠北王的位置,心中慢慢地又坚定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眼下的路是他唯一的路。
曳莽盯着谷下,看准了机会,持刀一挥,紧接着当先冲下了山谷。
李恪见状,摆了摆手,示意麾下众军也紧随其后,自谷上冲杀而下,直奔谷下的薛延陀人而去。
在薛延陀人想来,浚稽山本该是薛延陀属地,正是因此处是薛延陀人属地,便绝不会出现唐军,也没有做好半分遇到伏击的准备,薛延陀人突然看到了自谷上冲下的唐军,顿时乱做了一团。
“叶护,是唐军!是唐军!”速律看着谷下冲杀而下,无数身着唐军衣甲的唐军士卒,双目圆瞪,对拔灼惊讶道。
拔灼听了速律的话,抬眼一看,果然,正如速律所言,山谷两侧竟突然出现了大股唐军突袭而来。
看着似从天降的唐军,拔灼已经没有功夫再去思索唐军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了,因为来的不只是唐军,随着唐军来的还有唐军的第一波箭雨。
拔灼领兵往浚稽山而来,是为固守达布河,故而此行多带了箭矢之类,军中大部士卒并无重甲护身,面对唐军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薛延陀士卒只能持刀格挡,亦或是翻身下马躲至马下,而若有反应不及的,便就成了唐军的箭下亡魂。
箭雨收割着薛延陀人的性命,几轮箭雨之后,薛延陀士卒已十去其三,剩下的人中近半也受了箭伤,没了战力,拔灼身着厚甲,在周遭护卫的拼死回护之下才保得了周全,可还不等拔灼喘口气,唐军的伏兵已经自山上杀了下来。
“不要慌乱,结成方阵,带着剩下的将士且随我杀出去,突围出谷。”拔灼能被夷男委以重任,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看着唐军杀下来,己方已陷入绝险之地,拔灼竟还保有了几分冷静,对速律吩咐道。
速律得令,应了下来,当即整军,带着身边的护卫便要随拔灼冲杀出谷。
可就当拔灼带着身边的数百护卫,准备杀出重围时,却发现有一人带兵迎面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而来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曳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