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已经渐渐地黯淡了下,突利失大军已经行出了距卢山外八十余里外。
梯真达官跨于马背之上,抬着头,看着极远处天际边的一缕残光,心里莫名一阵哀痛。
他看着天边已经微弱,恐怕过不了几时便会消退的那一丝金黄,仿佛看到了薛延陀的国运,眼下已经是薛延陀最后的关头了,若是所料不差,再过上几日,薛延陀便会如这天边的一缕残光,消逝于历史长河之间,而他自己,竟也成了杀死薛延陀汗国的凶手之一。
夷男逃往唐麓岭,自身难保,本在卢山的突利失便成了薛延陀最后的期望,可随着梯真达官将突利失诓骗出城,薛延陀最后的一丝机会也被梯真达官自己亲手掐灭。
梯真达官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他却愿意相信李恪,知道李恪必是说到做到的,薛延陀国破已是必然,为了保住薛延陀人的性命,他也别无他法了,他这么做至少还能保住这四万多薛延陀人的性命。
“叶护,差不多了,停了吧。”梯真达官策马和突利失一同行在众军之前,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后绵延数里的薛延陀大军,对突利失道。
梯真达官说的突然,突利失抬头看了眼天色,对梯真达官道:“帕夏可是累了?汗庭受攻在即,危在旦夕,我作为援军自当火速赶至,片刻不停,帕夏若是累了,大可由我先行赶路,而帕夏扎帐歇息,明日再走。”
梯真达官年迈,体力本就不比他们这些壮年之人,再加上他连日赶路,觉着疲累难当也是有的,起初突利失倒也并未多想。
可还不等梯真达官接话,就在突利失话音刚落之时,不远处一匹快马自后方赶来。
“叶护大人!”薛延陀士卒快马而来,赶在突利失的身后唤道。
突利失闻言,停下了马,看着士卒赶来的方向,必是自卢山而来,突利失的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安,这士卒自卢山疾奔而来,莫不是卢山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突利失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卢山赶来的士卒回道:“叶护刚走两个多时辰,唐军便突然大举攻城,我们兵力相差悬殊,不到半个时辰唐军便攻下了卢山,卢山已经丢了。”
“什么!”突利失闻言,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担心唐军会率军攻城,可他没有想到,他这才刚走唐军竟就大举攻城了。
大军在卢山时,唐军一连十余日不攻,偏偏一等他北上就即刻攻城,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是万万不信的。
不过就算是此时,突利失的第一反应也还是大军中出了奸细,将自己北上的消息透露于了李恪,他还是不曾有过半点怀疑梯真达官,毕竟梯真达官乃族中酋首,威望太重,在突利失看来,就算是可汗夷男背叛了薛延陀,梯真达官也不会背叛薛延陀。
不过若是仔细说来,其实突利失想的倒也没错,因为梯真达官从始至终都不曾背叛过薛延陀,他始终忠于部落,忠于薛延陀的百姓,为了薛延陀人的存续来回奔波,他所背叛的只是夷男的统治。
突利失对梯真达官道:“帕夏,卢山已失,必是我军中出了奸细,此地已不安全,帕夏还是随我速往汗庭才好。”
在突利失想来,卢山已为唐军所有,此处于唐军之间已再无阻碍,万一唐军追击了出来,此处自然也就是不安全了,若是梯真达官在此过夜,恐怕会遭遇唐军的追兵。
突利失本是好意,不过梯真达官摇了摇头却道:“不必了,就在此地吧,汗庭那边也不必去了。”
突利失不解地问道:“卢山已破,汗庭确难久守,但若就此弃了汗庭未免可惜,而且是否也该向父汗请示呢?”
突利失只当梯真达官担心的是卢山失守,汗庭之前已无天险可守,想要弃守汗庭再往北去。
不过梯真达官却道:“我的意思是汗庭已经丢了,可汗败逃唐麓岭,朝不保夕,汗庭数万子民都成了唐军的俘虏,叶护还去作甚。”
梯真达官的话传入突利失的耳中,突利失脸上的惊讶在唐军大阵最前,那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陌刀的唐军士卒,却叫梯真达官望之生畏。
就在几日前,便是这支唐军精锐屠戮薛延陀最是精锐的可汗狼骑如刍狗,杀地片甲不留,在梯真达官看来,光着一队精锐,便可抵三万大军!
今日梯真达官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就算是突利失么情感上不愿怀疑梯真达官,但作为三军主帅,看着梯真达官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语,也难免不疑。
突利失指着眼前不远处的的唐军,对身边的梯真达官问道:“帕夏,这是何意?”
梯真达官道:“卢山已失,汗庭已失,叶护也无地可去,为了保全薛延陀人的性命,叶护还是降了吧。”
突利失原本只是稍有些怀疑,可当梯真达官的话传进突利失的耳中,突利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愣在了当场,他很难想象,也很难接受梯真达官为何会降了大唐。
突利失越是如此,在他确信梯真达官降唐后便越是愤怒,愣了片刻后,突利失怒火中烧,突然指着梯真达官,对麾下士卒道:“来啊,把梯真达官给我拿下!”
突利失一声令下,突利失麾下的士卒得了令,却无一人敢动手,互相面面相觑地看着,一动不动。
梯真达官不是旁人,他是薛延陀酋首,在族中威望极高,在他们看来,要抓梯真达官,丝毫不亚于要抓夷男,甚至有些薛延陀士卒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