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淮安就接见来自比景港述命的林深河,以及由他引荐而来,新认下的义妹兼临高船行的东主李丝雅。而这位据说也算交州大港寇乱危机得以解除的功臣之一了。不然就算还有海门镇和海上运河作为候补路线,多少还要费上一番周折和功夫的。
此外,她还随船带来了价值上万缗的各色物用,都是从那些灰色势力的私藏当中起获出来,对于如今的义军也算是不无小补的存在;因此哪怕看在这些献纳和捐赠的份上,周淮安觉得也可以见上一见,听她想说什么再说。
“贱妾李氏见过义师之主,”
李丝雅的名字看似风雅别致,其实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材高挑而肤如麦色,形貌被风吹日晒略有些粗糙的英凛女子;有些挺翘的眉目口鼻之间显然有所岛番的血统。
“多谢军主给予贱妾这个当面陈情的机会。。贱妾带那些姐妹谢过义军的宽悯。。”
“我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啊。。”
周淮安打断她道。
“。。”
李丝雅不由表情一变,有些苦涩而百味翻沉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义兄林深河才艰声道;心中却黯然凄想,自己刻意换了男装又打扮丑了,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番劫数了。
“贱妾的蒲柳之姿,实在是不堪入得。。。但”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岂是那种贪恋女色更甚事业的庸人。”
周淮安却是微微一笑宽声道。对他而言这种类型其实不是自己的菜,周淮安更喜欢的是那种丰腴成熟的大“匈奴”,或是温婉、娇俏可人的大、小软妹子。
“如今的局面下,我若要想女人的话,这交州阖城上下岂不是任由自取。。”
“我在意的乃是你的经营手段和能够明实务、辨形势的眼力啊。。”
“贱妾出身鄙薄又久沦下寮,怎当如此赞誉。。。”
李丝雅也像是顿然松了口气,再次百感交集的偷瞥了同样暗自如释重负的林深河一眼。
“真是情何以堪。。。”
“我只是觉得你身为女子,有这种眼力和才具实在是太过当世少见了。。继续沉沦于市井之间是在太过浪费了。。”
周淮安摆摆手继续道。
“所以还不如做我的部下,继续发挥你的本事和能耐好了。。”
“你想不想把河运和通贸的生意,给做到这交州来呢。。以后也许就没有什么海上走私的存在余地了。。”
然后他又因势利导的继续价码道。
“另外那些行院的勾当,也完全可以依照此例。。”
“其中一切收益你们大可以自收自支,自己那个章程出来就好,义军也不取分毫甚至可派人给她们撑腰和出头。。”
“就是我要派人常驻其中,也不干涉日常经营,只是定期也要给义军汇集一些消息而已。。”
“多谢军主成全和周顾。。。”
李丝雅却是有些喜不自禁的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这不就和以前做的事情相去不远,条件还更加宽厚的多远超过她的预期和初衷。。
“贱妾代一众姐妹再次拜谢贵人了。。”
至于对方的要求和条件,她也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要知道,当初“花老”以行院的前头牌兼大佬的禁脔之身,就是凭借这些行院当中收罗到的消息和交涉渠道,才一步步搭上三教九流的关系和渊源,以长袖善舞的运筹帷幄周旋往复的手段,从男人包养的羽翼下脱离出来取而代之,而又凭借诸多掌握的营生成为五大老中唯一的女性。
“说完了正事,我其实还有一个私下所请呢。。”
周淮安又继续补充道。
“也就是将来若有机会,用你的见识和经验去教导我指定的人而已。。”
“但凭主上吩咐就是了。。”
这时的李丝雅也改口了称谓而欣然道。
自然了,周淮安主动笼络她为部下的打算倒也不是临时起意,却是之前命人查探和收集对方出身来历时偶然想起来,自己在交州当地居然还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和情报收集渠道;而这些身在行院里的风尘中人,无疑可以填补上这个空白和不足。
而自己在广府留守司的时候,就是利用变相掌管教坊中人的机会;以提供明面上的庇护和暗地里的靠山,以及维持运转的资源为条件;而借助那些教坊司管理之下的诸多官属行院的从业中人,来变相和间接的提供一些日常的见闻所得,作为私底下一项重要的情报来源。
当然了,除了少数提供相应身份和补助的特定发展对象,轮流作为秘密监管和收集者之外;其中大多数从业人等,都是被动提供一些消息来源的通报合作者而已;他们既没有直接负责的上级或是相应的知情程度,也没有具体的任务和刻意安排的打探目标;
只要把自己日常见闻当中觉得有用的东西,记下积累起来定期存放到特地的场所离去,自有专人来收取和整理;或者更进一步的接受特定的询问而已。而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汇集到自己家那个小侍女青萝的手上,然后让小挂件帮忙再次梳理和过滤之后,才会变成摆到周淮安面前的例行情况通报。
不要小看这些风月场所的情报收集层面和来源的广泛性,可以说是整个时代当中三教九流往来流动最大的地方之一了;同时这种特殊的场合和氛围,也是人们最容易放松警惕和戒心的所在;很多藏得比较紧密的东西也许就无疑吐露出来了。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