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作为铺垫的话,想要从义军主力当中挖起人来,就更加有所底气和凭仗了。毕竟,这世上可没有平白无故可以得到的好处,有所图谋之下的代价也可以让对方安心。
当然了,周淮安也没有打算想要那些成名已久的义军将领,能够就此对自己倒头就拜;但是未来将会出现在历史大事件当中,或是藉此崭露头角的一些潜在苗头,却是可以进行不余遗力的招揽和劝诱的。
最起码正常的历史上已经证明了他们多少具备的潜力和资质,也不用怕拔苗助长的忌讳;地位低没出头的话才好进行思想矫正和重新塑造。反正周淮安要得也不是那些传统帝王将相的模版,而是需要一批具有潜力又可以改造成符合自己需要的人才苗子就好。
至少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培养起来的人虽然起点低、基础也差;但是相比那些传统模式下的历史人物,胜在要求低,热情高,对待遇不怎么讲究,很容易被打动和忍受艰苦的环境、待遇。
另一方面,这种表态也是一种变现的威慑和利诱;至少在对方没有分批拿到相应的实物之前,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都将损害到义军明面上的整体利益,而变相避免一些潜在铤而走险之举的概率。
与此同时的厅堂之中,也有不少人在仔细关注和端详着,这位看起来身为年轻却是以后来者居上之势,为黄王所看重不已的传奇人物。
“今个儿可是咋们义军的好日子,大伙儿都高兴得很,还不块奏起个欢快的曲儿。。”
一名粗鬤环眼的军将对着屏风后的乐班连声催促道。
“一群沐猴而冠之辈尔。。”
亦有人在暗中冷哼和讥笑道。
“此僚真乃是厚颜无耻至极,”
有人愤愤不平的暗自埋头喝起了闷酒来。
“这就是权势,这就是力量,有兵又有粮之下,就算是黄王也要折节相待的啊。”
也有人心潮澎湃的感悟到。
当随着沉厚的编钟声再度敲响,第四、第五行不同裙装的侍女出现在宴厅当中的时候,手上的器物已经变成了盏花银大盘和明玉一般的刑白瓷碗;分别盛满了色香俱全的菜色和汤羹,一一罗列排满了每人面前硕大的案子。
而在周淮安简单扫视看来,其中能认出来的至少有莼菜鲈羹、鸭脚羹、鳘鱼干鲙、茄包鱼肉、奶煨羊脊、齑酱糖蟹、胡椒填仔鸡、碳灼牛尾、银鱼炒鳝,胡泡肉、腩炙羊肉、野味盘杂;
除了菜色外观上的鲜艳巧致之外,无一例外的都是浓酱重油、汤稠菜厚、分量十足,充满了某种典型义军的传统饮宴风格。
而作为第一轮传菜末尾的压轴,最后被抬上来的是一口冒着蒸腾烟气的覆顶大镬,随着铜夹一起被掀开之后,赫然露出一整只炙烤得焦黄泛红的“浑羊殁忽”。
“在下童飘香,幸甚之至为各位头领服事。。”
然后一名面白少须的粗壮汉子走上前,手里拿着两柄银光闪闪的勾尖割刀,谦卑至极的低头俯身行礼道。
然后再在居于上首的黄巢微微颔首之下,只见他“嘿呀”的怒喝一声吐气发力,挥刀如银花一般绽放在那只硕大的浑羊之上。随着当堂呼呼可闻的风声作响,那只被三蒸三炙的整羊皮肉肌理,霎那间削如雪花噗噗而下,又铺卷在了预放的铜盘之上。
然后,就有仆役上前扒开那副已经被剃得只剩膈膜的骨架,顿然就露出套在其中粉红小(猪)豸;童飘香又把刀具换成了一副钝头大剪,刷刷几下就分成了大碟子里皮肉肥瘦相均的盘条子;
然后从剪开的内里又取出一只煨熟的子鹅来,直接用手扯翅和脚拆成盏子上八件;顿时从填塞的糯米、香苘、鱼肉等馅料中,滚出了一个鸡子大小的事物来。最后又被他小心翼翼的盛在一只奶汤盅子里,在一片叮咚敲响的礼乐声中,恭恭敬敬的奉给了上首的黄巢。
接下来,拆成八件的子鹅给当先分了两件到周淮安的桌案上来以为礼待;剩下部分又各自分到尚让、盖洪等一方统领的面前;进而再将小(猪)豸的盘条子,分给在场的率将、军主们;最后才是在场老义军出身才有的全羊切片;
至于那些新投来的义军将领们,大概能够得到的就是一截没剩多少肉的骨头而已;尽管如此,有许多人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忙不迭的啃了起来。
周淮安再次暗叹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钟鸣鼎食,这就是所谓的阶级森严啊。这黄巢麾下的起义军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辗转争战,别的没有什么变化和长进,却是越来越讲究这般排场、做派和体面之类的东西;
眼见得与那些想要打倒的腐朽堕落阶层,与吃人的朝廷方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像了。这难道就是那个想要屠龙者最终自己也忍受不了诱惑,而长出犄角和尾巴来变成新恶龙的故事,最好的现实写照么。
“虚兄弟莫不是不满意这些菜色么。。”
然而赵璋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周淮安飘远的思绪。
“非也,我只是想起外间的那些士卒了。。此时还可曾饱暖呼”
周淮安不暇思索的找了个理由道。
“却也无妨的,既而是虚兄弟的麾下,自会安排人给他们送去酒食。。”
赵璋不由的宽声道。
周淮安不由暗自无奈的笑了笑,却是由此想起来一路过来所眼见和耳闻到的一些情形。
如今义军当中的阶层分化和待遇差别,已经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