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淮安这番心意倒也不是无的放矢。之前他就特地让人找来了他的作品拜读一二,觉得在诗以咏志的情况下,这厮还算是这污浊世间难得一股清流了;虽然因为出家人的缘故总有一种避世的情节。
早年这厮云游归来也是真的躲在山中结庐隐修,兼带有教化附近乡野民众之举;这才被加上了“蛊惑煽动愚民”的罪责。算是佛门之中也是稍有高级知识分子,与那些尽在繁华大邑博取名声和眼球,以香火繁盛庙宇宏阔与否为己任的所谓“高僧大德”之类货色,完全是两回事的存在。
然而,虚中却是被这番说得一片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起来,心中却道未尝有见如此厚颜无耻又理直气壮之辈。然而又自觉抗拒无能只会徒害了这身皮囊,满脸无奈且苦笑着双手合十道:
“大头领如此盛情,贫僧。。贫僧委实。。委实无话可说。只能但从所请了。。”
他却又俯首再请道。
“只是我不伤伯仁,亦有伯仁却因我而难。贫僧虽然始终不愿做那背心的攀供之言,但还是不免牵连和妨害了昔日好几位旧友的身家。还请大头领稍加恩悯,能够伺机将其救出或是开释,则释者又何妨舍此皮囊以报呢”
“好说,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消息的。。”
周淮安思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实际上他所落网的袁州境内,除了少部分无暇顾及的乡下坞堡之外,已然大部分在太平军的掌控之下了。
因此,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可以获得一个颇有名气的“诗僧”,来作为摆在台面上的吉祥物,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起码在太平军倡导的精神文化领域上,也是可以拥有的暗子和后手。
正所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道理,很快周淮安得到了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南面作战的义军,相继在金坛、延陵、溧水、溧阳城下遭遇大败。。”
“什么,句容城也已经丢了。。”
周淮安只能暗自恨恨骂上一声p的,这大多数义军的战斗力还真是渣的可以,完全突破了让人有所期待的下限啊。
“曲阿城下的盖都统本阵,已然派人突围来向我方求援”
这又是开什么玩笑,对方麾下可是号称数倍与己方的大军,居然会让人给围困住了。。这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到底是哪儿冒出来这么多官军的。。”
。。。。。。
而在官军新收复的句容城中,先行入城的官军已经迫不及待打着肃清残贼的旗号,开始在四下大掠和各处抢劫民家的行为。
就连身为主将的丁从实也丝毫没有约束或是限制他们的意思,因为这就是他事先为了驱使他们卖命,而许诺和答应下来的好处和前提之一。
望着这些三五成群背着大小包袱,牵着牲口或是拖曳着哭哭啼啼的妇人,往来穿梭于街头巷尾;或是游荡在大街上的时不时砸门敲窗,一旦发现有所动静就毫不犹豫砸破进去,激起一片尖叫哭喊声,或是满脸晦气带着身上新鲜血迹,悻悻然退出来的官兵们。
尤其是一个稚气未脱堪堪只及中男岁数的新卒,在诸多恶形恶状的正卒和老军的叫嚣和起哄下,满脸潮红的从一所铺子里走出来,然后又被一个光着身子的妇人,疯疯癫癫的追出来嘶哑叫喊这又抓又咬,脸上挂不住愤而将其砍劈得满脸是血的时候;
丁从实不但没有生气和呵斥之,甚至露出了某种缅怀和会心的表情来。
因为他也想起了自己早年从军时的经历,那是自己还是十五岁之年,就随着舅父加入了庞勋之乱而兴起的乡兵之中;然后又被收编征召进了常州团练;而他并不怎么美好的的初次体验,就是在一个无名的村妇身上。
然后他随着官军的往来征战,不断的屠戮和镇平那些层出不穷的饥民、流盗,乃至是别乡的土团、乡兵;而他所能品尝到的女人滋味,也从粗手大脚的村野妇人,到殷实之户的小家碧玉;又到富家乡绅的闺秀,教坊行院的群芳。。甚至是官宦之家的贵媛,也不是没有遭遇过。。。
只要他还能拿得起刀而这乱世持续不定;自然就会把形形色色身份的女人,在破家之后给送到他的面前来。这也是他们这些世代从征刀头舔血的本地军伍子弟们,习以为常的生平了。
只是在策马走了好几个街区,又调停了和处置了数起不同官军所部,因为彼此越界和相互争抢财货。瓜分不均而闹起来的矛盾和冲突之后。他却始终没有见到预期当中摆出香案,用鲜花彩表来恭迎官军的士绅、贤望的存在。
“难不成,这城里到处都是不识抬举的货色么”
而在他身边的亲随却是越界有些安耐不住的抱怨道。
“都到了这一步,还没有人出现谢礼和犒军么,枉费我们一番辛苦厮杀,赶走了贼人的功夫和苦劳了。。”
然而在这个时刻,丁从实反而变得越发小心和审慎起来;因为这种状况实在太不寻常了。随后他就让人撞开一家被贴着封条,而内里早已经满地狼藉的大宅院。
然后从聚留在里头又被惊吓的一哄而散的人群里,终于找到与这家人的相关的一个小厮和一个老苍头;这才从惊骇异常的对方,充满语无伦次的讲述当中,知道了一个巨大的噩耗。
原来这句容城中稍有点分量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