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心情当中,周淮安查看了一个上午各组的生产进度,又逐一调整和分配了他们的流程和人手,对于这几天冒头出来的问题和不足,也进行了先见之明式的指点和校正;
跟班小七十分贴心的端上来拌过酱的切条子,作为他中午的饭食;也就是发酵米浆打蛋摊成的薄饼,削成条状再拌上剁碎的盐瓜和甜酱的吃法;甜酱是他自己用石蜜、豆豉和米粉炮制出来的,盐瓜也是他自己腌制的,蛋是来自城中搜罗的鸭子下得;算是在简陋的条件下兼顾了基本的营养和味道。
然后下午的时间,周淮安就主要是待在临时征用房舍组成的救生队里,除了一些突发的状况,解答一下那些他连名字和面孔都暂时记不全的“学徒们”积累下的问题,顺便给他们进行细节上的演示和对他们忙碌的工作成果进行评鉴;不过,现在救生队里又多了一小批特殊的存在。
县城的大牢里被羁押的那些人犯当中,剔除掉一些作奸犯科的重罪之徒之外,倒是有大半都愿意跟随和投奔义军行事;也因为他们之中各自来历和遭遇的缘故;
有的人是交不上税或是拿不出官军催逼的孝敬而被抓进来,在活活折磨死之前被释放了出来,却发现已经家破人亡而了然一身了;
有的则完全是为了一个要报仇雪恨的简单理由,或是对义军有所报恩的心态和想法。
但更多的人则是经过这些变故之后,已经无处可去,反正在着世上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干脆跟着义军随波逐流混口饭吃好了的打算。
不过其中所有的人身上多少都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和伤创,都需要一些时间的治疗和调养之后才能真正派上用场的。
其中也有个别的意外发现,比如躺在专门开辟出来重病号专用的干净角落里,地上和墙上用石灰消毒,挂起的布帘也备用老醋熏蒸过,被他给缝合了十一处伤口而救回一条命的男子;当初在清理牢房的时候,大家是在一个满地都是污秽和臭味的角落里发现他,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就像是一具尸体般的挂靠在哪儿,腐烂长蛆的伤口甚至可以见到骨头。
但是在周淮安习惯性的外放扫描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的生命体征还在,而且甚至要比大多数的正常人还要明显一些,这就让他不由的大为惊奇而让人专门抬了出来,作为对那些新学徒们进行演示和实践,战场伤创急救和后续感染处理的活体素材。
结果这厮不但在缺乏足够消毒手段和无菌环境的大小手术下挺过来了,还在用加盐的米浆和糖水的灌注下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原本的相貌就被横七竖八的疤痕和结痂给破坏殆尽了,而让人看起来很有些狰狞的味道。
虽然,现在对方依旧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但是从脉搏和呼吸的平稳以及生命体征的感应上,却是在逐步的恢复和增强当中;这不又让周淮安对这个活体素材的来历产生了某种兴趣和好奇,难道在这个年代经过了特别的锻炼和刺激之后,人体的潜能可以被开发和挖掘到什么地步,就连基本的体能潜力和恢复效果也要比普通人更快、更明显的多。
根据审问那些残存的狱卒又查找了文牍,才知道他叫宁一,居然曾是来自州城归善县(今惠州市东北)的大户——织造行会会首苏家,护院的武师领班兼教习,更是
得到青眼有加入赘了主家而成为了倒插门的小女婿,算是从粗鄙不文的下九流中,获得混入社会上层体面人当中的进身之阶了;
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请,当地大名鼎鼎会首苏家一下子就破败了,主要的家人也相继失踪不见了,他也被官府捉拿下狱而沦落到这个地步;
原本是以勾结匪类作乱和袭官杀害公人的罪名,打算押往广府秋后待决,只是在路过长乐县时,遇到义军南下而被羁押、滞留在了当地,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在发霉臭
烂当中苟延残喘到现在还没挂掉也是个异数。
当然了,周淮安的私心里还有一个真正目的,就是在见识了这个年代那些高来高去的特殊存在之后,居安思危式得给自己找一个具有相应身手的保镖,最好是那种有私下救命之恩而具有相对的服从和忠诚性的,这样就算是在日后脱离农民军的时候,也能够提供一定的武力作为护卫周全。
重新检查完第二大队的伤号和病患,他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准备叫人蒸半只腊鹅再下点,这时候来自城门方向的信使,却带来了前方怒风营本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