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靠岸,火速靠岸,不惜一切代价马上靠岸;快快升灯,传我令下”
钟季文突然福至心灵之下,不顾一切的声嘶力竭大喊了起来。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今晚月色蒙蒙之下固然方便暗度陈仓,可不也是轻易能看见星斗的存在。那些点点事物显然不是“星光”,而是闯入这钱塘江中的不明船团灯火啊。
然而他只算到了正局困在上游漕河之中的太平贼舟师,却未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从涨潮的杭州湾和钱塘口的外海,利用涨潮之际溯流而上来。
然而对方究竟是使了怎样妖法,又是如何做到的呢。只是他已经无暇也无力去想这些了。因为不远处小小的火光一亮,骤然乍响的轰鸣声已然接踵而至掩过了他的叫喊。
刹那间,他就看到那些仅仅跟随在侧后的渡江船只灯火,就在某种隐隐约约细碎的嘶吼和崩裂声中,已然熄灭和消逝了接敌最近的一小片。
待到重新有一处处火光升腾着照亮起来,却只能照出江面上一些四分五裂的碎片,或又是正在熊熊引燃起来残破江船上,正在竞相落江或是投水而逃的绰约人影。
就像是江上暗中有一只无形巨兽乘着暮色的掩护下,而在不停地吞噬着他麾下这些后续渡江的船只。几乎每一次火光闪烁伴随沉闷滚滚的轰鸣声之后,就有渡船上的灯火消失不见;然后变成水面上燃烧成团团点点的残骸。
而剩下的近几名护兵打倒在地,而捂着头脸鲜血淋漓的惨叫起来。
“还请连帅速速回避。。”
就在左右急促的叫喊声中,钟季文也被一拥而上的护兵们给拖架进相对安全一些的船舱中,然后举起手牌将他团团遮护起来。一边还有人奋力催促着下舱那些负责划桨的水夫道:
“快,快,加紧划水,别顾船了,都给我全力冲到岸上去。。”
然而如此往复的话音未落,船身上突然再度接二连三猛地受到震击感,顿就在仓下爆发出惨烈的嘶号、哀嚎和碎裂声来;而鼓舞和鞭策的动静则是彻底消失了。
“不好了,连帅。。”
随即有满头是血脸上还插着木片的一名护兵,冲到钟季文的面前脱力扑倒惨呼道。
“下舱已被不知名事物打穿了外壁,大半数划桨水夫都死伤狼藉,余下人等已然控制不住船行了。。”
“快与我脱袍卸甲,马上放下小舟去。。船上不能再留了。。”
闻言已经是惊骇莫名的钟季文,当机立断对着左右喝到。
“诺。。”
左右护兵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这时候外间再度传来惊呼:
“敌船冲过来了”。
这时候已经完成轻装的钟季文,也在左右护从下冲到了船舷边上,回头就看见一艘满身都是烟迹和箭羽累累的怪模怪样大船,正在斜斜向着努力偏转向岸的座船船首,用闪烁着金属反光的尖头横切过来。
然而对方低矮的船帮和高大的轮毂浆片,还是让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是车船,居然是车船,而且还是能够在近海和江潮中逆流而上的车船
这一刻,钟季文有些后悔因为忌惮前金吾将军、沿海兵马使张全,在明州水军的中的残余和影响力;而在大肆清洗之后却又不敢信任余下部众,而没有把尚且能够一战的明州水师全数带出来。
哪怕不直接参战而令他们在海口巡曳,也是足以规避这些意外的风险了,或是略微拖延一二,也能领自己的本部做好应对的准备,而不至于局困在着渡船上无所作为,最终只能被动挨打治下落荒而逃呢。
随着他手慢脚乱的方才落下摇摇晃晃的小舟,扑蹲在船板上的那一刻;那艘敌船已然与座船冲撞在一处。刹那间就近激起来的水花,拍的他满头满脸都是,立的护兵冲掉江中。
随就骤然响起起来抖落衣物炭灰的钟季文,被颠进了江水之中。
而在北岸一处山包上的舟师队副柴再用,也迅速丢下手中用来指引方位的发焰管,在不远处惊动起来得浙东联军外围人马,相继围拢和搜索过来之前,重新跃身消失在夜幕下的草荡之中。
而在他退走方向远处的夜风之中,俨然又有大队马蹄奔驰的微微震感;以及随着连云如长龙的明亮火把、风灯一起;像是漫涌过堤潮水一般的对着这些立营未稳,大多数工事、防栅未起的浙东联军外围铺卷而来。
而与此同时的钱塘城中,一身青黑色大氅的周淮安也站在灯火通明的城头上,看着正在西湖沿岸码头和坊市中大肆抄略和烧杀的动静。
“你说你们啊,为什么要冒着偌大的干系留下来呢。。就此摆脱本军的控制逃出生天不是很好么。。”
他随后对着唯唯诺诺站在身边,宴会上父老代表中最后几名,硕果仅存的大族当家或是主事人道:
“大都督妙算无虑。。就算是在下跑了又能如何。。也不过是早晚身陷囹圄的结果。。还不若藉此全力协助一二,以为自辨和正名呢”
身为钱塘分家沈氏当主的沈延年,毫不犹豫的道。
“再说了,大都督广有诸南之地,就算跑得了我等一时人身,难道还能跑的了我辈在两岭、闽浙的基业和亲族么。”
黄氏主事人黄文义亦是苦笑道:
“既然之前贵属尚未有强取豪夺的风闻和名声,在下也只能寄望大都督事后的明察秋毫了。。”
“老身只是年纪大了有些故土难离,又觉得既然此事当与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