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踹踹的使者林言在穿过了已然大变样,而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大半个长安城之后,也被引进了位于大兴善寺内的太平中军所在;他虽然式自告奋勇前来,但是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的;因为由己推人,他在这些年实在见过了太多骤得富贵,或是执领权势之后就完全不同过往,或是不认旧人的范例了;
更何况这位乃是实至名归的偌大南方诸道之主;就连黄王也不得不要有所另眼相看,而要以联姻以为笼络和纽系的隐隐比肩而立的对等存在了。更别说这一次他不但出乎意料的出兵挽救了长安城内的局面,还在这关内之地表现出了令人担忧的压倒性力量来。
但是他又不得不自告奋勇请命前来。因为现如今他除了身为黄王外甥的身份和内观军容使的头衔之外,就再也别无多少可以凭仗的东西了。或者说既没有过人的武勇和军功,也没有相应的治理才能的林言,除了依仗黄王才能立身的忠诚和亲缘之外,就实在乏善可陈了。
更不妙的是,在黄王突然病倒不起的那段时间之内,担任着大内要任的林言表现也实在是庸碌无能,或者说是悲观丧气的消极以对;乃至逃避在自己的宅邸当中为酒色为消解;也变相把大内担待的职分大都甩脱给了临危受命的曹皇后。
因此,当黄王重新醒来视事之后,虽然并没有夺走他监察诸内兵马的职分和地位,而依旧使他奔走身前;然而已然没有过往的亲近和信重了,更别说把私密事情交待给他了。而这一次御驾亲征也没有他留守的分,而随行军中以为听用。
然而,在一路激烈辗转下来的战事当中,他这个不善军事也没有陷阵之勇的内军容使,除了代为黄王传个号令,解送些甲械的跑腿任务之外,就根本没有多少表现和发挥的几回了;反倒是因为战时急迫之际的多次催逼和威胁的手段,资历不足也缺少威望的他没少扯虎皮做大旗式的,得罪过那些军中实力派和老兄弟出身的大将们。
于是,在黄氏宗亲和外戚势力、老兄弟的夹缝当中,变得越发的边缘化和如履薄冰的林言,此时此刻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和用处来。不然在表面上依旧宽豁睿明,内里却又不乏敏感而多疑的黄王面前,他失宠还是等闲小事,就怕真的被遗忘了那就万劫不复了。
因此,他哪怕和其他人一般分外担忧自己留在城中的豪宅姬妾,也是毫不犹豫的在抬腿跨过菩提院的门栏之后,马上换上了一副灿烂而亲切的笑容来开声道:“某代黄王敢问大都督诸事安好。。稀久未见音容,却是越发挂念了”
耳边却是再度回想起临行之前,来自黄王单独召对时耳提面醒的交代,说一千道一万就只有一个主旨:千万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让这位黄王的“爱婿”安心无虑,只要能够让圣上的兵马进得长安城来,那一切都尽管好说,什么都可以谈下来。
而在不久之后,一支打着大齐天子旗号的军马出现在了广厦门下的消息,没多久就通过往来城头的辅卒、民夫人等,在长安城南已经平定的城坊之间传遍开来。随即又在不同的地方引起了不同的反响来。比如在大致保全完好的安邑坊,镇海节度使邸院所在的奉诚园中。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圣上御驾亲征已然归还,就在城外了。。”
曹皇后面前一众劫后余生的女官和贵眷,连声恭贺到:
“的确是可喜可贺啊。。”
曹皇后却是同样包含意味深长的叹息着:随即转身对着在场当值的两名远房侄儿,曹氏部曲都头曹奉和亲卫校尉曹宏道:
“传我令下,给诸班各队人马赏绢一段,钱一缗,以为庆贺。。”
而在大宁坊的太清宫中,探望完醒来没有多久的大齐侍中赵璋,刚刚走出来就得到消息的刘塘,对着身边陪同的老态僧人叹声摇头道。
“圣上归还了?这怕是城中又要多事了?我辈又当何去何从呢?”
“居士但从本心便是。。”
须发皆白皱纹深刻的老僧微微合十道:
而在旧日主领朱雀大街东五十四坊的万年县衙内,正在埋首处理公务的孟楷听到外间传话之人的结结巴巴禀告,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而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知道了”就将其打发了出去。
只是当在场公办和协理的若干文吏、军校都相继领命出去,而只剩下了孟楷一个人之后,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而抬头起来;却是松开手中不经意间已然被折断成数节,又刺破掌心沾染上些许血迹的毛笔杆来。
而在长安城东面郊野之中的五松驿临时营地,已经得到了李宾唐带来回复和大批补给器械物资的朱老三,亦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帐内主将大声道:
“都听到了没有,人家应承了还送东西过来,咱们也可以动起来了。。”
“督率,难道咱们真要协从那些太平所部作战么。。之前的华阴城下可是折损了不少兄弟啊!”
押衙都尉胡真却吞吞吐吐的犹疑道:
“你这个就只管眼前的拙货。。”
朱老三亦是恨得牙痒痒,伸手敲打着他的脑袋到道:
“我辈若不能抓住机会打上几战,那又如何体现出在自身的价值和用处来,又如何在后续的事情当中谋取利弊,难道真就是兴师动众和靡费钱粮,到此一游就算了事么?更别说这里大势初定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关东去,若是河中王重荣、河阳诸葛爽那头看到了端倪,也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