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比街头上反响热烈或是喧嚣异常的人群,在沿街的酒肆楼上也有人在满怀感伤和无奈的叹息道:
“堂堂的朝廷鼎柱、清贵至极的元宿功勋,就这么当众折辱于贩夫小民之手了啊!”
“据说上京的公卿之家亦不得免难,莫不是任凭泥膏之徒、微贱之辈,凌虐横行一时呼!”
但也有不同意见反驳道:
“岂不闻此乃是覆舟之水,也是后世之鉴呼?当为因果循环报应使然?”
“既然彼辈令国势、民生败坏如斯,须以始作俑者,当得无后其呼?或曰,覆巢之下安得完卵呼?”
而在另一座酒楼上,则是另一番的有感而发:
“自太平贼既有东南之后,士人学子的文章体面就每况愈下了啊!如今在稀稀拉拉的队尾。凭借自己“丙子十八号”的木牌,舀好了一大勺麦饭,再浇上绿油油还加了许多姜末的莼菜羹,然后正想走向另一处红呼呼的糟鸭块,突然几句叹息声钻入他耳中。
“听说找到高渤海了,正在押解前往江陵而来?”
“扬州城中的高氏一族几无所免,尽为戕害。。”
“这么说,大名鼎鼎渤海高京兆房的这一门,除了这位老迈之外就要断绝了么。。”
偶然间听到这些话语的高越却是忍不禁手中一抖,已经打好的麦饭和莼菜羹,刹那间就尽数散落在地上;然后又引得在场监临的军校一阵厉声训斥:
“丙子十八,你在做什么,不准浪费吃食!”
然后,一时间尽是心乱如麻的高越,却是无心理会这番呵斥以及随之而来的惩罚手段。而是有些失魂落魄对着正在背对自己说话的案前之人,直愣愣的追问道:
“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骗你作甚,一切自有督府的例行榜高和文抄上”
说话的人有些不客气的反佶道;却是前山东节度使刘巨容之子,相貌粗壮的衙内兵马使刘汾。然而他就见高越突然扭头跑了出去,然后就被门外的军士扭住按倒在了地下,而嘶声凄厉得叫喊出来:
“我要见监管,我要悔过,我还有重要内情报告。。。”
这一刻涕泪横流的高越,却是满心思都是绝望和悲呛;现今他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也是原本已经举族迁居到扬州京兆高氏的最后血脉传承了。
所以他也只能抢在那位被俘获叔翁(高骈)送过来,而自己彻底失去最后一点价值之前,以图自救和赎免了。这一切都是为了高氏的血脉继续流传下去。
这一刻,莫管什么国家大义或是功名富贵,都比不过他心中一个有些偏执的念头;就是渤海高氏京兆房的门第,绝不能在他的手中断绝掉,哪怕为此放下一切节操屈身事贼也在所不惜了。
然而,相比大阐明寺中因为高骈被俘的消息导致的这点小小插曲和杂音,在一街之隔的大讲习所里,却有人在热切而津津乐道的讨论着,来自最新告贴榜文和公开文抄上的另一件事情: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啊!督府居然成了专门负责伤残、退役士卒遣散安置和阵亡身后诸事的复(员)退(伍)事物科。”
“自古以来,未闻有朝廷专门关注这些解甲伤残老卒的衙门和相应举措啊,据说还是直接对大都督府呈报和聆讯的所在呢!岂不是前所未有的善政和德行呼?”
“那你可知负责此间的人选又当是谁呢。。便就是广府留司的那位军中第二人(王蟠)啊!,据说这位不日就要启程前来江陵了!”
“大都督可真是太过念旧和垂爱这位故旧了啊,不但授予监察军中风纪不法职责,还将这个明显可以售好人心的美差、肥差,都一并交由他去操领了啊。。”
“可不是么,这复退事务科岂不是变相掌握了,如今在役和退养、归遣的至少二三十万将士的身后待遇和趋向诸事,起步又是一个炙手可热又权重的要任衙门了啊。。”
“大都督厚待故旧而善于提拔新进,又不是什么要闻了,如今分掌镇反会的柴中郎,岂不也是当初相逢广府的义军部旧,更有举荐和助力之故,是以才能稳稳理当佐副之责;而虽有朱、张等人比列军中,但在督府内却始终差上那么一分声势和权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