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军不是一贯以狡变善谋称著么,难不成其中有诈?”
在李存孝身边的一名同为萨葛部出身的部将孙考老出声道:
“也无妨了,这冬日弃营而走,靠的是一鼓作气才能全师;若是再犹疑半途,又何当我军?且以马队继续进逼,步卒徐徐接应便是”
李存孝却是微微摇头道:
“诺。。”
左右都马上躬身而随即快马加鞭奔驰而去。然而,接下下来这支人马连下铜惿、襄垣、涉县、黎城、潞城、屯留等地,都没能遇上成德军的尾巴,仿若是这些河北兵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似的。
直到顶风冒雪的李存孝亲率抵达了潞州治所上党城(今山西长治)之后,才重新见到了城头上插着的成德军黑底白雁旗。然而李存孝自瞅艺高人胆大,竟然乘着间歇的风雪马不蹄停的主动趋近城下以为试探和侦刺。
然而这一试探却让他不由抽出一些端倪来了。城头上除了林立的旗帜之外居然死气沉沉的毫无反应,甚至连弹出来主动射箭驱逐他们这些窥探者的动静都没有。这不由让李存孝心中有了新想法。
下一刻,相继赶上来的沙陀步骑在风雪中,就高举着散布于四城诸门外大声鼓噪和煊赫起来了,期间又有马队踏破雪地而奔驰不断,看起来就是千军万马仿若是无穷无尽一般的军势。
因此在不久之后,上党成就被自内而外的打开了;涌出一群颤颤巍巍的百姓来,对着他们这些打着河东军旗号的沙陀兵,各种顶礼膜拜起来。李存孝见状不由心中大为畅快,这显然是他识破了那些成德军留下的空城计。
随即他就下令擂鼓收聚兵马,就此进城抢先占下这座潞州的首要之地再说。然而不久之后风雪少停,城中士民百姓推举出来的父老代表,这才发觉这支河东军堪堪不过四五千,而且是皮衣毛帽的胡人装扮居多,不由心中多少后悔起来了。
然而入城的沙陀军已经刀枪具列当前,也不容他们再有所反复了。到了这一刻,李存孝倒也没有急于放纵这些饮冰餐雪,一路奔波疲乏的手下大掠城坊;反倒是将他们努力的约束起来;再派出军中少数几个汉家长相的军吏,前去安抚这些父老代表,并且令其奉纳钱粮。
毕竟,如今能够一路长驱直入拿下上党城,已经是他的意外之喜了;在了城中地势最高的飞龙台(当年李隆基为的潞州别驾旧宅)之后,才清楚了街头上顺着南门不断攻杀而来,抖擞在寒风之中的土黄色月轮旗帜。
“河阳军,怎么会是河阳军?”
李存孝身边已然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成德军呢,成德军又到哪里去了?”
而在太行山脉以东,同样风雪笼罩的河北境内。成德节度使/镇翼节度使、镇州大都督府的理所,真定城内已然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给严防死守起来的节衙之中,已然是一片凄风冷雨一般的低抑气氛。
因为,已经平稳统治了成德镇三代人王氏家族的主心骨,在位十七载而深孚人望的当代节度使、常山王王景崇,依然是到了油尽灯枯而药石无用之际,而仿若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再下一刻咽气。
然而更糟的是作为储帅和嫡长子的王镕,却是在出征昭义军境内尚未得归。如今更有私底下消息传出,因为河东境内的大雪堆积割断了河东、河北之间往来的井陉等孔道,因此眼看就要赶不上给这位王上送终了。
因此,哪怕是节衙的后宅和王氏亲族停居的宅邸之中,也是一片愁云惨淡、惶然不安的人心纷纷;城中的豪姓大户更是屯粮聚丁,紧闭大门而足不出户。
因为,作为历代以降的惯例,在节镇的权力更替过程当中,往往伴随着惨烈的争斗与流血的概率。而他们这些颇有身家的豪姓之族、大户之家,就是用来平息事后那些鼓噪不安的牙兵,或是其他什么武人团体的最好祭品和犒赏。
而这种紧张和惶恐的气氛,又随着相继抵达城外的右都虞侯梁公儒、都团练使李宏规、防御使杨胜定等,原本坐镇外地却被一纸召还的资深宿将到来;而在暗潮汹涌之间被推到了最顶峰处。
然而,这些自身部属和宿将们进入城中之后,却是某种莫名的煎熬当中足足等候了两天,才迎来了节衙之内的传召;由满脸憔悴的判官周式亲口告诉他们,如今的节上刚刚从昏迷中回光返照的新来,而想要见上他们最后一面,且为交代后事。
因此,当梁公儒、李宏规、杨胜定等十数人,相继走进了熟悉的节衙之后,就发现厅堂廊道之间那些原本守备森严的牙兵所属,已然被撤走了许多;而他们的亲兵和扈从也被允许进入节衙的前院以为待命。
这个结果不由让梁公儒等人面面向觎之下,却又不由心中大定起来。不禁又有人想到,这是否意味着节衙之中的人心气已然开始散乱了;所以那位牢牢把控成德十七载的王上,才要倚重他们这些昔日跟随有年的旧部,来稳住局面了。
也有人想到这是否是个机会,虽然不敢奢望能够动摇王氏三代人,统治成德七州的根基和惯性使然,但是若能够以此为条件,从未能及时赶回来的下一任节帅手中,取得更好的条件和更多权柄,同样也是一件顺水推舟的美事。
然而,更有人暗自揣测起某种可能性来,如今储帅王镕引兵在外不得归,而王氏坐镇成德三代已然是枝繁叶茂,是否可以“说服”临终前的老帅,改弦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