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相对于打成一锅乱粥的关内之地。在这一个冬天里关东发生的事情也挺多的。比如淮上三镇之一资格最老的泰宁军/兖海节度使齐克让,在嫁女的婚礼之上为女婿朱瑾带来的部曲所袭夺,自此逃亡在外而由朱瑾自称节度使留后,因此正当内部大开杀戒而剪除异己无暇他顾。
然后,比邻的武宁军/徐泗节度使时溥,居然就毫不犹疑与入侵境内的秦宗权本部达成了议和;然后就转而发兵攻入泰宁军境内的沂州,连拔数城而逼降了海州境内的文武官属;兵锋就此直驱泰宁军理所的兖州城下。
而平卢军/青淄节度使的王敬武,则是公开收留了出亡在淄州的齐可让本人;然后当他准备以淮上同盟三家节帅共进退的名义,发兵攻打泰宁军;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来自泰宁留后朱瑾的使者说动,反而引兵自密州南下与沂州境内的武宁军连战数场。
另一方面,秦氏为首的蔡州军也得以从肆虐过的泗州和宿州境内,带着满载的战利品和俘获全身而退。然后转头就兴兵与朱老三麾下占据了老巢蔡州和殷州的都畿(留守)军大小连战十数场。
虽然在整好以暇、严阵以待的都畿军面前,蔡州贼一贯善用大量畜马奔走游战与地方,而令多数官军追之不及的战术,始终未能占据足够的上风;甚至还在突然出现的火器打击和骡马队包抄之下连吃了好几个败战,当场阵没了好几位领兵的蔡州军将;损失了大批的畜马。
但也因为天寒地冻而积雪阻道不利追击的缘故,令蔡州军以先行占据故宣武镇的亳州、宋州、颍州等地,就此停驻下来而在淮阳,溵水一线形成了某种对峙的姿态。现如今开春之后,也是短暂修养生聚(裹挟)之后的蔡州贼,即将卷土重来的战起之期。
而作为朱老三在河南道境内的天然盟友,已经收复郓曹濮齐四州全境的天平军留后曹翔,在这个冬天里也没有闲着;他居然越过黄河冰面突袭了河朔三镇之一的魏博镇境内,几乎是以轻兵快战之法将沿河的檀、魏、博、德各州,尽情肆虐和扫荡了一遍。
最后还在魏博军的大举追击之下,自黄河冰面上从容而退回到了河南境内。然后又以后路断绝的疲敝之师,择捡精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掩袭郓州城下;在忠心部属里应外合的配合之下,快刀斩乱麻扑灭了郓城之中由旧部朱瑄所发起的变乱。
如此的一连串处置下来下来,原本只是作为名不见经传的曹翔,也在一时间可谓是声势大振而风头一时无两;稳脚跟之后,又陆续聚附在他身边的都畿道和陈许、郑滑、汴宋,这些地方新晋军将构成的中小派系。虽说人头看起来最多,然而各自的利益诉求也有所不同,所以影响力反倒涣散的多了。
但是在对于大齐新朝和太平军的态度上,他们又因为昔日的出身差别,各自分成倾向性比较明显的信赖、亲近、持中、疏远,乃至厌弃的多种态度。所以他必须进行有效的权衡和调剂,才能确保自己始终牢牢掌握着掌握最大的威望和权柄。
至少,来自新朝大齐的名分大义是不能丢的,这一面隐隐号令关东各地的旗帜。而与太平军密切往来的深厚渊源和利益纽带,也不是可以轻易动摇和破坏了。可以说这也是他得以在河南站稳脚跟的基础和财源、大宗进项之一。
然后才是恩结和笼络中原地方人士的诸多乡党群体,令其相互制衡和竞争的同时,从中陆续获得成建制的兵源和各种治理所需的人才。善待和优抚那些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让他们继续支持和拥护自己。。。。
但是如今关内的大齐新朝俨然是危在旦夕而无力救援,他麾下这些部属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分歧和矛盾。尤其是相对已经在南边称王,并且将势力推进到了与自家仅有一水之隔的淮水南岸的太平军政权,他们的不同态度和争议就更加尖锐起来。
其中那些倾向上更加亲附太平军的理由也很简单,如今天下半壁皆为其所有,更占据了最富庶的东南八道。可谓是兵强马壮而强势难当,自岭内一路起兵而来击破的朝廷宿将名臣数不胜数;就连黄王的大齐新朝最盛时也要仰仗三分;更别说还有那边的渊源而多年屡受恩惠之。
但也有人觉得太平军的主张固然听起来甚好,然而对于地方士绅乡里实在是太过苛酷了;各种凌逼和清算的手段难免令人敬而远之,更不利于笼络和招揽人心。因此,主张继续维持现状而不管将来如何发展,能够过一天算一天的也不乏其人。
乃至他麾下暗地里就此自立门户的呼声也是不少,却主要是那些河南地方乡土的人士,他们迫切需要一个足够强势和有力的庇护者,作为身家安危的保证,而不是另一个完全陌生还可能掳夺其身家田土户口权益的外来者。
事实上,对于自己麾下这些人马将来的何去何从,朱老三自己同样也是难免有些茫然若失。尤其是在亲眼见过了火器战阵的威势,也切身感受过来自太平军境内财大气粗,而同样受益于其人力物力上的充沛。所以他也只能先维持住眼前的局面,将结论拖下去。
只是这种情绪还没有能够持续多久,他就被李唐宾端持进来的一个事物所吸引住了。那是一个严丝合缝的竹木罩子,打开来之后就露出一大块干土来,而在这裂纹遍布的干土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细小跳蝻(蝗虫幼虫)。
“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