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与此同时的长安城内。接到城外接连爆发大战,而城内太平贼有所收缩的消息之后,紫袍皓首的宰相郑畋却是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对着一干前来回报的军将厉声道:
“战败了就是战败了,莫与我再说什么破敌过万而后力不济,无奈转进二十里重整再战的文过饰非之言了!不过是徒惹人笑尔。。”
“堂老明鉴,此间实乃我军于贼军各有胜负之局。。”
然而在场的军将,却是有人依旧努力辩称道:顿时有引得一片附和之声。
“当时如此,官军已然不拘于与贼军争夺一地一处的得失,可谓是多处开花、各路攻战之下,贼军已然只能被动以对而据守不敢出了啊!”
“各有胜负又是多少,胜多败少、个中持平、胜少败多也是各有胜负?莫要告诉老夫,十一路人马相继齐出,就仅仅让城外的贼军姑且转入守势?”
然而郑畋却是不为所动道:
“堂老明鉴,如今官军固然损伤不少,但是贼军同样是穷途历尽了啊。。”
然而又有人辩称道:
“不瞒堂老,彼辈的马队坐骑低矮不耐冲驰,遂多以代步跋涉,临阵才下马迎战,这却是我军的胜机所在了。。”
“启禀堂老,贼军固然以当面的火器阵战顽悍著称,但是在奔走游斗和轻驰突走之间,却是多有破绽而官军屡屡斩获的。。”
“须叫堂老方知,那贼军的火器战阵诡异犀利,但只要被突近身侧,也就毫无用处而只能刀枪见分明了啊;若是入了视野和阵势都施展不开的狭促曲折之处,便就诸般手段也无济于事了。”
“若是再有寨垒、城壕的掩护,便就是轻装的射生阵伍亦是能与之长久相抗了。。。。”
“只可惜的是我军输供不济,牛马多为嬴弱,就算对贼取得了上风之势,却也无力更多乘胜追击、图谋更多斩获了啊。。。”
“正是,正是,敢问相公,三川的输供何时方才,我辈也好整军治兵,重新夺回攻守易位的主动啊。。”
很快的,这场临时会见的场合就变成了他们七嘴八舌抱怨和倾诉的现场表演了。最后,还是郑畋允诺了从三大内缴获的贼军粮械之中,专门拨付出一部分来作为犒赏和激励,才将他们重新给安抚和打发了下去。
“上位者,多喜则无威,多言则无信,无恩则威不立,无威则恩不济,这是基本统御之道,”
只是在众将此别之后,郑畋突然就对着走进来郑凝绩道:
“大人!!”
郑凝绩却是有些惊讶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些。
然而满肚子心力憔悴的郑畋,已然无心和他继续解释更多了。因为在这一次大战之后,他发现自己自入长安之后的权威和驾驭手段,依然在不知不觉之际消退了许多;以至于这些代表各家实力的军将,已然隐隐有合力起来与他当面抗争和争辩的苗头了。
然而他甚至还不能当场点破,以免动摇眼下对敌大局的根基稳定。私下里的幕后交易和妥协且不论,但任何一个关于行台与实力派军将之间,有所争端和分歧的传言都不允许出现;不然的话,很可能就会成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的崩坏开端。
好在他手中所掌握的直属三军依旧完整。而除了那些自行就食的藩部之外,以归义军为首的显存西军主力,还是要继续仰仗掌握在他手中的粮草器械;再加上攻破了大内和北内之后,通过拷掠那些从贼民众起获的许多财帛珍宝,又搜得那些贼军用来坚守得大批粮草物用,所以才能将局面继续维持下来。
然而下一刻,就见转出门外得长子郑凝绩,带着一名亲兵去而复返得急切道:
“大人,东部温末得十七郎那儿有紧急军情!。。”
“稍安勿躁,细细说来。。”
郑畋却是沉容淡声的道:
“说是自东部温末十四部的总领大人鲁褥月没于阵中之后,尚存六部子弟跟随各家头领于霸上就地鼓噪起来,声言族人凋零甚众而牛马不息,要就此自行归还凉地修养。。郑押番正在努力安抚和拖延一二,假称行台尚有赏赐。。”
这名亲兵也是一口气说道:
“十七郎做的甚好,火速传令右神将齐(克俭)中郎前来。。”
郑畋却是眼神明锐的肃然道:
“再派人拿我的手书去晓谕东温六部,令各位首领前来西内苑处受赏。。”
然后,他又对着郑凝绩交代道
“我儿且往安西回鹘的庞氏部传令,以配合神策子弟就近接管和镇平霸上东温六部,许回鹘兼有并其部众,而牛马粮秣尽归行台好了。。。。“
“大人。。这!”
郑凝绩不由有些惊讶道:
“此乃天下安危的军国大计呼,岂容东温擅自行事动摇局面!当初姑臧山上杀青牛白马的登坛盟誓,可是还历历在耳的。”
郑畋却是毫不犹豫的断然道:
“传我令下,勿论南温的平夷军,还是是西温各部,或是是退浑、党项、诸羌,还是各民部;但敢有言自行退却者,皆以此例发落。。莫说是携行牛马我要,就连部众也要给我死在勤王讨贼的大业之中。。”
说到这里,这位一贯温雅携俊的当朝宰相,却是隐隐然有些让人不敢直视和面对的狂气与狠戾决然。
而在二百里之外的兴元府境内,已经被成功解围的南郑城外,正是旗帜招展而枪戟如林,而居中交错飘摇最为醒目的赫然是“杨”字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