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君张开翅膀,怪鸟黑色的羽毛与夜空融为一体,其上的白衣在风中翻飞,少年诅咒般的话语盘旋着落下,激得司命冰雪雕琢般的眼眸一片雪亮。
她建立的时间领域在夜除到来之后飞速地消解着。
血羽君升空而去,在脱离了司命的领域范围之后,宁长久的精神终于彻底挣脱。
紫府之门随后大开,被束缚住的金乌如受感召,化作千丝万缕的金线,投向了宁长久的身体,夜空中也好似挂起了一道金色的细长瀑布。
司命想要去抓,却无能为力。
金瀑逐渐变细,干涸,彻底抽回了宁长久的体内,血羽君翅膀卷动的风声在高处响起,宛如一声张狂的嘲笑。
白衣与红裙尽数消失在了夜空,向着雪峡之外的在一线峡与深谷的交界处。
她此刻的身子骨不足以支撑她继续深追到夜除的领域里去。
但这已是她百年来在夜除身上留下的最大的伤痕。
这也算是宁长久在自己手上溜走的补偿了。
但不知道为何,她立在雪地里,始终难以心安。
她知道,是夜除的一番话在自己的心上激起涟漪了。
她哪怕曾是再神圣而强大的存在,如今终究也算是入凡尘七百年了,她的心境在潜移默化中也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今日的种种还是在自己的心湖上激起了涟漪,哪怕那涟漪再微不足道,也是一颗隐患的种子。
司命明白,她必须修复自己的心境上的瑕疵。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峡谷中的大风也静了下来。
她敛了敛自己微乱的裙裳,让白裙柔软地垂落,覆住玲珑的膝盖骨。
微乱的发丝切割着冷漠的视线。
“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逃多远了。”司命向着他们逃遁的方向望去。
……
……
方才逃离战场之后,血羽君的鸡血未能维持太久,它骨头里最后蕴藏的灵气也被榨得差不多了,艰难地飞了一段,它似是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哪来的力气,疲惫涌上,飞行的姿势也东倒西歪起来。
“小爷我飞不动了啊……”血羽君哀嚎了一声,没有坚持太久,便带着他们向着一片裂谷中跌跌撞撞地飞了进去。
邵小黎紧紧地抓着血羽君脖子上的羽毛,恨铁不成钢道:“你再坚持坚持啊,平日里给你喂了这么多青龙,火莲,玉女……你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啊!”
邵小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血羽君立刻想起了每天都吃的青菜番茄和蚌肉……它胃里翻滚出一股厌食般的恶心感,再也稳不住身子,左倾右斜地撞进了一片树林之中。
宁长久与邵小黎都摔在了地上 。
宁长久痛哼一声,接连被两剑反噬之后,他意识昏沉,眼皮子打着颤,似是随时要合眼了。
邵小黎稍好一些,她的脖子上,司命留下的血红印子还针扎般作痛着,而她身上的血也没办法及时止住,随着一些动作的幅度,许多结痂之处也再次破裂,腥味刺激着口鼻,令人作呕。
她抿紧了唇,将宁长久扶了起来。
“老大……你还好吗?”邵小黎抓了一团血,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宁长久咬了下舌尖,让自己的意识微微恢复清醒,视线聚焦之后,他摇头道:“不太好。”
邵小黎心想老大就不能骗骗自己让自己安心一些嘛,她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搀着他的手,道:“我带你回家。”
宁长久摇头道:“不能回断界城。”
“嗯?不回断界城?那我们去哪里?”邵小黎疑惑道。
宁长久道:“一直向前走……去冰原的方向,我们先去那里。”
“冰原?”邵小黎对着那里隐隐有些抗拒,尤其是先前宁长久说完了那番话以后。
宁长久道:“那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邵小黎冷静了下来,她也明白,司命只要不死,他们回到断界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好……”邵小黎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他们此刻身在何处,只是哪怕能达到冰原,那里又何其辽阔,何其危险重重,他们真的能走出去么?
血羽君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独脚起跳,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邵小黎看着它孤单的腿,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小鸡。”
血羽君想着这副身躯的另一只腿,虽然是残疾伤腿,但好歹能当个拐杖,不曾想当时被这嘴馋的小姑娘砍走之后才把身体交给自己。
于是它跳脚独行时也显得有些抑郁。
但此刻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血羽君唉声叹气地展现着自己的大度:“无妨,正好锻炼锻炼我的脚力,若是那娘们还敢追来,我就一脚把她的脸踢烂。”
血羽君越说越自信,信誓旦旦,昂首挺胸。
只是不久之后,它发现,自己明明不是乌鸦,却长着一张该死的乌鸦嘴。
他们走过那片毒雾之谷的时候,司命再次追了上来。
她立在树梢上的影子随风拂动着,那张极美的脸蛋在邵小黎看来却是最深最恐怖的梦魇。
夜色像是永无止境的潮水,司命绸滑的银发在水波中起伏着,更白了几分。
她像是一轮才出柳梢头的月亮。
邵小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骤停,心脏都像是慢了半拍。
司命的白裙也有着许多的豁口,只是豁口之内,依旧没什么香艳风景,那白裙之下,还有着一身单薄的衬里。
她对着宁长久所说的一切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