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桃花带露浓,却被莽夫斫一空。
这莽夫说的就是卫龙。
而说出这句话之人,则是卢士隐卢先生了。
卢士隐是青州狂士,自视甚高,连自家族人也不放在眼中,被以家族利益为中心的卢氏家族所弃。
他本就是族中庶出,不过是其父亲酒后扑到了一个婢女身上所出。
小户人家有小户人家的贫苦,大户出身有大户出身的难言。
卢士隐一生并不得志。
脱离了卢氏门墙的他,读书再多也换不来锦衣玉食,不过是住在家族早些年分给他娘亲的小院子里,喝着劣酒,靠着给人写文书度日。
幼时曾对母亲许下豪言壮语,有朝一日定让母亲因他而搬回红瓦高墙的门墙内。
只是豪言被现实的风吹得烟消云散,他的娘亲也很早就离开了人世。
他们住进小院后,他那父亲就从来没有登过门。
母亲是郁郁而终。
年过四十的他曾作诗写道,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狂士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当时新的鲁王继位,身为鲁王亲舅舅的卫龙已是青州兵马副帅,与其妹一起辅佐新王。
这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传到卫龙耳朵中,他想起了这个曾经写诗骂自己是莽夫的酸儒。
青州都城琅琊城南原本有一片桃林。
春风桃李花开日,正是仕子郊游时。
只是那座桃林,不知何故,被还是鲁王小舅子的卫龙命人给砍了。
卢士隐见状大骂卫龙,毫不惧其身份。
卫龙并未因此而对卢士隐如何,一介书生而已,也就能说上几句狂语。
卫龙派人去请这个自诩百无一用的狂士,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卢士隐对着来人说道,卫将军我可高攀不起。
后来是卫龙亲自去了一趟。
不知二人谈些了什么,之后卢士隐便成了卫府清客。
有次卢士隐喝醉了,吟了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林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们才知道卫龙是为红颜怒砍桃林,而卢士隐吟诵的这首诗正是卫龙所作。
那个卫龙挚爱之人嫁到了卢家,嫁给了卢士隐的堂弟。而卢士隐这个堂弟,乃是卢家嫡传,其父正是卢氏族长。
卢氏是青州四大家族之一,身为青州掌舵者的鲁王对四大家族族长也得礼让三分。
四大家族在青州经营的时间可是比大晋王朝要长久得多。
听闻卫大将军提起桃树来,卢士隐笑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么?”
卫龙摇摇头,开口道,
“她去年走了!”
卢士隐一怔,看着已是两鬓斑白的卫龙没有说话。
卫龙已迈步进入小园之中,随行三名义子在门外守候。
卫龙边走边开口说道,
“逝者如斯夫,生者已矣,她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今生无幸结良缘,但愿来世共剪烛,老家伙,怎么连杯清茶也不舍得给我倒上一杯么?”
卢士隐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刚才不过是一时失神,这时随同卫龙一起往里走,闻言开口说道,
“将军这是取笑老朽了,老朽这就去煮水烧茶。”
在那位姑娘没有嫁到卢家之前,卢士隐同许多仕子一样,皆仰慕这位女子。卫龙早有一妻二妾,而他则终身未娶。
卫龙摆摆手,开口言道,
“士隐莫忙,说起来自从你上山之后,早些年你还每年下山几次去我府上坐坐,怎么这两年连山都不愿意下了呢?老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二人已走到院子修建的小凉亭中,凉亭内有小竹椅,本欲进屋烧水沏茶的卢士隐请卫龙坐下之后,弓着腰也跟着坐下,开口说道,
“都是花甲之年了,这般身子骨不比将军,折腾不起了,这里山清水秀,正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将军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大墙而来?”
卫龙靠在小竹椅上,微闭双眼,感受着阵阵山风带来的清凉,微微开口,
“当初老夫说安排个人来照顾你,你却也不愿,说什么一个人闲云野鹤惯了。老顽固啊,山中有人好似仙,可终究我们离不了五谷杂粮,也免不了生老病死,我这次来,是接大墙下山的,你也一起走吧。”
卢士隐一听,开口问道,
“不等大墙弱冠了?”
卫龙双目睁开,直了直身子,看着卢士隐说道,
“来不及了,有人刺杀鲁王,如今鲁王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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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非与元夕坐在山坡上,地面有些潮湿,朝露在草叶上随风滚动。
朝阳初升,远眺云端,光明似火。
野兔就放在成是非的脚下,当元夕问了他那个问题之后,他有些迷茫。
那么可爱的兔子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箭下,而自己看到猎物又是那样的兴奋,难道自己的天性便是如此么?
自己怎么会如此冷血?
元夕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成是非,开口道,
“小非,你说这大山里,野兔山鸡食草,狼熊虎豹吃肉,哪个在那仔细听了一下,然后随手把手中那颗大一些的石头扔了出去,约么有二十多丈那么远,一只山鸡叫着飞了出来。
元夕屈指一弹,手中的小石子飞了出去,那只山鸡便一头栽掉到地上。
成是非踮脚抻脖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眼元夕。
然后有些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