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孙途将来客迎入房中,屏退左右人等,还留了两名随从中的一人守在关上的房门前后,那老者才很自然地坐到了最上首的主位上,而孙途对此也未有半点异议,立在下头很是恭敬地行礼道:“下官见过童帅。实不知您今日到访,不然下官该率人出城相迎才是。”
这个突然而来的老人,正是孙途恩主,如今大宋朝廷中有数的重臣,枢密使童贯!也只有他,才能让孙途如此重视与多礼,毕竟他能有今日这番成就,很大一部分还是靠的童贯的提携与保护。
童贯此时冲他淡淡一笑,便把手一指下方的座位:“千里不必多礼,有什么话先坐下慢慢说。”等孙途依言落座,他才看着对方道:“老夫听闻你最近又做了好大事,还成了大婚,真真是事事顺心,春风得意了。我也是在来此路上才知道你已成婚的,不然就该为你备下一份厚礼才是。”
“童帅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哎,成婚也是大事,更是好事,老夫既然知道了,又怎能不为你贺上一贺呢?”童贯呵呵笑着,对身后那人一摆手,这位贴身护卫便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匣,捧到了孙途面前。
孙途倒也没有推辞,赶紧双手接过,一面道谢,一面打开了盖子,随即便脸色一变。这匣子中所放的,居然是满满一盒拇指粗细的上品珍珠,恐怕每一颗都要达几百上千贯了,这一匣怎么也有二三十颗,那就是数万贯的重礼,这让他都不敢收下了。虽然这段时日他从各方官员手里也得了许多好处,但加在一起,怕也没有这一匣珍珠贵重。
童贯看出他欲推辞,便摆手道:“老夫给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区区几万贯的东西还算不得什么。”
“那下官就多谢童帅之赐了。”孙途也很是果断,重新合上了盖子。这时有下人送来了茶水,孙途便亲自去门前接过,并送到了童贯面前。童贯这时倒也有些渴了,便伸手取过茶杯来喝了一口。片刻后,他就略有些异样地看了眼杯中茶汤,却非自己所喝习惯了的深褐色,滋味浓重的茶汤,而是碧绿的一片清茶,这让他有些奇怪地看了孙途一眼:“千里在此只饮这等清茶而非茶汤吗?”
孙途经他这一问,才想起了如今这时代所流行的茶汤与自己习惯喝的茶水间大有区别来。以往无论是在东京,还是在江州等地,他所喝到的茶汤多是掺杂了诸多调味料而成,透着古怪滋味的茶汤,只有一般的小民因为家贫之故才会喝清茶。可自打孙途在青州做了主,因为受其影响,如今各衙门里所喝的也换成了清茶,这一点还真就被他给忽略了。
现在童贯到来,下面的人也按习惯送上了清茶,而看到对方似有不满的意思,孙途便赶紧赔罪道:“这是下官习惯饮用的茶水,所以就在此立了新的规矩。我这就让人送茶汤来……”
“不必了,这茶水虽然滋味寡淡些,却多了些回味,甚是解渴,倒也合老夫心意。”童贯却摆了下手道:“说不定等到回去时,老夫也会让下面的人在府中多用这等简单的法子烹茶呢。”顿了一下后,他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孙途:“有些小事上标新立异倒也罢了,但在一些大事上若是也全由着性子来,那就是不知轻重了!”
此言一出,童贯的脸色已沉了下去,孙途也是心下一凛,知道对方终于是要入正题了。毕竟童贯身为大宋枢密使,可是朝中排得上数的重臣,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青州这样的小地方和自己闲扯呢。他来此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千里,老夫在到山东后就听说你欲帮着厢军收回军饷军粮的调度之权,可有此事吗?”童贯放下杯子,目光定定地落在孙途脸上问道。
孙途略迟疑了一下,随后便点头道:“下官确有这一想法,因为非如此,我山东官军怕是无法真正强大起来……”
“糊涂!”不等孙途把话说完,童贯已把脸色唰地一沉,沉声呵斥道:“你怎敢有如此想法?你可知道这会给你自己招来多大的祸事,一旦真要做了,恐怕不出数月,你就将成众矢之的,到时别说官位难保,就是你的性命,都未必能得保全!”
这突然的怒斥让孙途猛地一愣,他还真没想到童贯会因此大动肝火,而且从对方这一表现来看,很可能就是为此事才到的青州……
童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口中继续说道:“你入朝为官也有些年月了,难道还不知道我大宋对武将有多严苛吗?为防各地武将专权坐大,朝廷用尽了各种手段来分夺他们手上的职权,这其中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军粮军饷的分割,几乎所有将领不在战时都无统管粮饷之权,你居然想在山东搞特殊,你以为朝中百官都是瞎子聋子,会任你胡来吗?”
“可下官做这一切并不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强我山东厢军,不然何以镇守地方,平靖贼乱?而且,这半年里,下官在青州行的就是此法,一切都很顺利……”
“哼,青州一州之地,区区数千军马能与数万大军的山东全境相比吗?若真让你成了事,只怕对朝廷来说,你的威胁只会比那些贼寇更大,到时他们才真该要担心此地有变了。”童贯没好气地盯着他道:“若是此例一开,恐怕天下其他各路武官也将效仿,到那时,难说会不会出现前朝藩镇割据的场面,你以为朝廷会任由这等亡国之祸再现于世吗?”
这话一出,孙途是真个愣住了。他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