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日,在入驻八角镇休整的次日,孙途便率五百亲卫赶往金陵城,也就是后世的南京,至于其他人马则继续留在八角镇,因为就童沐所言,此时金陵内外兵马无数,再过去几万人可就真没地方驻扎了。
作为江南当地最重要,也最有名的几处府城中的其中之一,这金陵城在历朝历代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身影,孙吴的建业,东晋时的建康……及至如今大宋,这里依然是江南众城之首,三吴佳丽地,六代帝王州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不过这一切却已都是过去了,如今的金陵城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有的只是混乱与惶恐。孙途只引军来到高耸的金陵北门前十里外,就已瞧见了那边铺陈开了无数的军营军寨,诸多兵卒正在其中往来嬉戏,全无半点军队该有的样子。
而当孙途这支军马打从诸多军营跟前经过时,里头的军卒居然也就随便打眼看看,并无多余的反应。只这等防备之心,就可看出这些从北方赶来平叛的官军战力到底如何了,也让孙途不觉暗中摇头。
而在顺利入城,真正进入金陵后,哪怕之前童沐曾告诉过他这里的乱象,可真正亲眼所见后,还是让孙途感到难以置信和接受。想象中人流不息,商业繁茂的金陵城中如今却空荡荡的百业凋零,长街上虽然依旧有不少人,但多半却是军卒士兵,而且他们还不是在巡弋什么的,而是百无聊赖地追逐打闹。
再远处,一些士兵则持刀拿枪不断拍打着门户紧闭的店铺,等到里头终于有人开门后,他们便一拥而入,只一会儿工夫,就见他们抢夺了不少东西跑了出来,而店家则是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这还算是好的了,才往前走了没两步,孙途便已看到有三批兵士押解着几十个哭喊着冤枉的男女往前走着,但有跟不上队伍的,兜头就是皮鞭子猛抽,直打得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哎哎呼痛痛哭,看着实在可怜。
“这是怎么回事?”孙途见状不觉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来,忍不住望了眼身边已然见惯不怪的童沐问道。
“应该是朱勔那厮又在想法儿敲骨吸髓地搜刮城中财富了。自我们退到金陵后,他就一直在变着法子地敲诈当地百姓,先是多出了几十样重税,之后又把勾结反贼的罪名强加到一些人头上,现在嘛,应该是和花石纲挂上关系了……”童沐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对这些人的手段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很多情况下,都是下面的人在自作主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军卒也从中分一杯羹。”
说着话间,就听得左手边不远处传来一声颇具威严的喝叫:“这是朝廷的旨意,怎么,你们这是想造反吗?如今皇帝看上了你家园子里的这块石头,那是你们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还敢多言?来人,把他们的屋子都拆了,好方便咱们将宝石从里头运出来,可别磕着碰着宝石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那边就传来了轰隆连声,孙途打眼望去,就看到一处还算不错的宅院就被人拆掉了门户和外墙,露出了里面的屋子和院子来。而里面的屋主人则已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叱喝道:“我……我明明之前已经交给你们二十两黄金了,你们也答应不再为难于我,为何却又出尔反尔……”
“你说什么呢,咱怎么就半点都听不懂啊。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定你一个抗旨不遵的欺君大罪。来人,赶紧动手,把宝石给我带回去!”一个小军官耀武扬威的大声斥责道,随着他一扬手下令,几十个士兵就更是如狼似虎地大干起来,迅速拆掉院子里的不少建筑,然后再把放在里的一块充作假山的石头给搬运了出来。
只看这石头的长相实在太过普通,除了个头有一人多高外,几乎没有半点奇特之处,可就是这样,居然也被这些家伙当作了可以上贡天子的花石纲,给直接拆屋运走。而在这些士兵亮晃晃的兵器跟前,屋主人和一些下人却不敢反抗,只能满脸愤恨悲哀地看着这些士兵拖着石头扬长而去。
随孙途一道而来的武松与鲁达二人见此情此景早已气得面色泛红,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乱跳了,好在孙途及时出手按住了他们,否则他们就要直接上去抱打不平了。
“钤辖,我们岂能看着他们如此胡作非为,戕害百姓!”武松虽然没有再动,但口中却依然充满了愤恨,鲁达也是一般,直拿眼看着孙途,等他给出解释。
孙途叹了口气,环指了下整座金陵城:“如今这里头到处都是胡作非为的士兵,你们觉着自己能管得过来吗?只怕倾我全军之力,都制止不了这样的暴行。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强行制止一两起这样的事件,而是该从根子上想法子。”
童沐也跟着附和道:“千里说的是啊,如今城里太多人打着征花石纲的幌子在敲诈勒索,欺压百姓了,我们根本就管不过来。你们可知道,现在城中只要家里有石头的都在人人自危,因为不知何时,官府的人就会上门来征收所谓的宝石税了。有那肯出钱贿赂的还好些,那些实在拿不出钱来的人家,很快就会被人找着各种由头把家都给毁了。而但凡有敢反抗的,便会被定个谋逆之罪,当场处决。哎,这金陵城迟早要毁在这些家伙的手上!”
孙途脸上的阴郁之气也不觉更浓重了几分,又看了手底下那些愤愤难平的兄弟们一眼:“至少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若随意出手会把自己都给搭进去,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