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朱府。
灯火辉煌的厅堂内,彭永真正满是委屈与激动地在朱勔面前控诉着孙途的种种狂妄与放肆行径,嘴巴张合间竟有不少唾沫都喷洒了出来,直让坐于前方的朱勔在这儿似的仔细扫看了他几眼,这才啧啧道:“彭钤辖是吧?你可真是会胡乱给人定罪啊,得亏你只是个武将,若是身在刑部大理寺等司法衙门,恐怕就要多出许多冤案,让无数无辜蒙冤了。”
“你……”彭永真只是个寻常武将,论口舌之利自然远比不了孙途,情急下都不知该作何反驳才好了,而孙途则把面色一沉,喝道:“你作为一路钤辖不问根由就直接跑来向朱帅喊冤却是何道理?说我报私仇,行私刑?我且问你,在城中袭击官军又是何罪?我将之视作反贼同谋而前去捉拿,并将这些贼子明正典刑又算的哪门子的行私刑?”
这话顿时就堵住了对方的嘴,让彭永真一时都不知该做何反驳才好了。
孙途既然敢来,自然早就做好了全盘打算,他只要一口咬定认为那些高邮兵是有图谋不轨的企图,那他前往拿人闯营什么的就有正当理由了。而杀他们的手段也不是厮杀中下了狠手,而是直接拉到城门前处决,也与他的这一说法相合。
就是朱勔,也被孙途的这一番说辞给弄得一呆,不觉再度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将领来,对其又高看了几分。原先他只以为孙途是靠着一些运气和带兵有方,再加上有童贯这座大靠山才能崛起得如此之快,但今日才发现此人不但胆子极大,而且心思细密,远比自己判断的更难对付。
“怪不得蔡太师他们几个会一直都拿他没办法,此人果然不是个善茬啊。”在心中暗暗做出判断后,朱勔正色道:“孙钤辖,即便你所言有些道理,也不是你能随意闯入高邮军大营,并随意杀戮的理由,此事本官是一定要从重处置的,不然无法服众。”
“下官明白,下官也愿受惩治。”孙途的回应大出其他人的意料,而就在他们错愕间,却见他又道:“不过在此同时,下官却还有话要说,这件事情远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背后还有罪名更大之人,还请朱帅能还我山东将士一个公道。”
“嗯?此话怎讲?”朱勔已隐隐觉察到了不安,但依旧只能出声询问,毕竟即便他不问这一句,孙途也会把话说完。
“朱帅是有所不知啊,今日这场矛盾其实乃是因某人的私心而起,是有人给了范团练好处,让其派人对我山东将士下手,才酿成的这场祸患。所以若真要论起来,下官固然有罪,可那人才是罪魁。”孙途说着,又看了眼身边还有些恍惚的范凤:“范团练,还不把实情报与朱帅,让他明断是非?”
直到这时,从进门开始就显得浑浑噩噩的范凤才猛然清醒过来,当即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随后涕泪交流,一派悔恨的模样:“朱帅,彭钤辖,末将知罪。都是末将一时贪心,受人挑唆,才会派人去和山东军的兄弟们动起手来,不但害得手下兄弟获罪被杀,也使我官军颜面扫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彭永真是真有些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下属居然会依着孙途的意思交代,两人之前明明是敌人啊,这身份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朱勔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可已经没法再作打断了,只听范凤又继续道:“末将是因为得了粮仓管勾官王楷文的请托才派人去和山东军为敌的。而就他所言,这是因为山东兵不肯分好处与他,而且还要了许多粮食,便想着给他们个教训。他又许我五百贯钱,并答应之后军粮调拨上会优先我高邮军,所以我才一时糊涂,做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着,又砰砰叩首,求饶不止,看着还真是后悔了。
听完这番讲述,彭永真是真个没话说了。他本以为这只是双方将士起冲突后才引发的矛盾,但现在看来,这水比自己所想要深太多了。此时的他都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为什么非要管这闲事呢,这下可不好收拾了啊。
倒是孙途,此时又上前一步,直视朱勔:“朱帅,粮仓那边确实有人向我麾下兄弟公然索贿,并因为他们不肯照做而并未将粮食拨付出来。此事实在让下官很是不解,拨粮之事不是朱帅你一早就已定好吩咐下去的吗,为何他们竟还敢如此违令胡来?而且不但不肯拨粮,居然还唆使他人袭击我青州将士,还请朱帅你能为我等将士主持公道!”
朱勔的面色都已经彻底黑了,他是真想一巴掌把那个败事有余的王楷文给拍死啊,自己确实让他们在粮食上多刁难一番,并趁着这个机会挑唆山东军与其他官军的关系,可他做的是什么?这分明就是授人以柄了,现在还被孙途直接上门讨说法,自己都变得极其被动。
要是真按孙途所言,严惩王楷文,他朱勔的颜面何存?可要是不答应,孙途是定然不会甘休的,这却如何是好?
就在朱勔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做何取舍时,孙途又踏前一步,寒声道:“朱帅,我山东将士不远千里辛苦而来是为了帮朝廷,帮江南平定反贼的。可现在他们所为太叫人寒心了,恐怕消息一传回去,将士们便会赶来金陵讨要说法。若真如此,就是我这个钤辖出面,都未必能压得住大家伙啊!”
什么叫霸道?
这才是真正的霸道!
孙途已经直接拿手下兵马威胁起朱勔这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