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南绝大多数的城池一样,丹阳城外除了纵横交错的水道外,还有那成片的,连绵起伏的山岭。
当丹阳官军引狼入室,将那几百“严氏族人”带进城去时,这里的一切却都已被不远处山岭间几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彻底看在了眼中。
那些眼睛真就在这黑夜中闪烁着如天上繁星般的光芒,但除非有人靠近了仔细观察,否则绝不会想到这是山上有人在近距离地查看下方动静,只因双方相隔足有五六里,在此深夜可非人眼之力所能企及。
而山岭间的人所以能将下方一切尽收眼底,却是因为这些人双眼上正架了几具颇为古怪的器械——那是两个非金非木的筒状物连在一起所构成,对着眼睛的一面略小,而往外侧的一面略粗,上头竟还装了如琉璃般通透的物件。好吧,这就是后世的望远镜,是孙途从仓库里取出来用以行军之用,只是现在它们却起到了另一个用处,那就是在远距离观察下方官军动向。
对于孙途莫名拿出此等从未见过的物件,他身边的许多人都早已习惯了。话说之前孙钤辖都能让人开发出破虏弹这样的可怕兵器来,那这种能将远处景物拉到眼前,纤毫毕现的物件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多就是让下面的将士对他的敬畏更重,对他更为忠诚而已。
当然,这并不妨碍几个用过望远镜的将领嘴中啧啧称奇:“有此神物,我军便能赶在敌人出现之前就将他们的动向收入眼底,那可真就能料敌先机,未战已胜了一半了啊,这当真是一件战场利器啊。”
孙途只是随意一笑:“器物或许能起到如虎添翼的效果,但真要取胜,靠的还是我们自身,全军上下团结一心,令行禁止,才是取胜之道。”
“钤辖所言甚是,卑职等受教了。”边上几名将领齐齐抱拳应道。随后,杨志才稍稍蹙眉问道:“钤辖,你适才说这些人大有问题?”
“不错,他们虽是平民装束,表面看着跟逃难者没有太大区别,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诸多破绽。比如他们整支队伍行进间都依然保持着一定的队形,可以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还有,这些人脚步多半都很扎实,根本不像寻常百姓能做到的。”
孙途说着,又是一笑:“当然,这些只是细枝末节,更关键的,是如今这时候,哪怕是因兵灾背井离乡出逃者,也不可能转到这丹阳城来。他们逃往金陵城不是比来此处要安全得多吗?凡此种种,足可让人断言他们必是反军细作,入城不过是为了到时配合反军攻下丹阳罢了。”
身边林冲、武松等人闻言都连连点头表示认同。一旁的岳飞更是满眼敬佩地看着孙途,在此时的他看来,孙途是那么的高不可攀,神机妙算。但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另一个疑问也更为难忍,终于在迟疑片刻后说了出来:“钤辖,咱们既然早在昨日就已赶到此处,为何不早些进城呢?如此不是更安全些吗?”
这个疑问不光是他,其他不少人心里也都存着呢。要知道之前他们脱离大军后可是日夜兼程往丹阳这边赶的,结果真到了地方孙途却突然命军队转向进入山林之中,却并没有与城中官军接触的意思,这实在与大家来时的判断有很大的偏差啊。
只是因为孙途在军中威信极隆,令出如山,大家才没有提出质疑。现在一听岳飞问出,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看他是个什么解释。
孙途放下望远镜,笑了下道:“若我们真这么过去,那些官军会信我们的说法吗?要是他们连我们的身份都不信,甚至直接派兵驱逐,我们却该如何应对?”
“这……不至于吧……”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孙途却是一声冷笑:“大家可别忘了丹阳为何会被反军给盯上,城中有大批军粮,而且他们还在暗中奉朱勔之命把粮食私自贩往北边。这等情况下,他们必然做贼心虚,咱们这许多人马突然赶去,就算他们不曾怀疑我们的身份,也会故作不知加以驱逐的。所以无论我们是否露面,怕都无法进城。而且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们的行踪也就彻底暴露,说不定反贼就要做出相应布置,起不了奇兵之效了。”
众人全都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认同,就是岳飞也接纳了孙途的这番解释:“还是钤辖深谋远虑,飞看事情还是浅薄了些。”
“呵呵,你从军不过几月,有此见识已然不俗。”孙途宽慰了他一句,又补充道:“另外,我们藏兵于此也最有利于在反军攻城时对他们发起偷袭,只要把握住机会,此一战必能大破敌军。只是这几日却要委屈大家在此躲藏了。”
“我等只要能取胜,这又算得了什么委屈!”当即就有几名将领表态道,周围的那些将士虽然不好开口,却也个个露出坚毅之色,对他们来说,孙途的命令就是圣旨,别说让他们躲藏在山林间一段时日了,就是让他们在此刻对丹阳城发起进攻,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孙途见此,又是满意一笑。只是当其目光扫过身边正用崇敬眼神看着自己的岳飞时,还是稍感压力的。因为他并没有把理由完全说完,甚至还把其中最要紧的一点给隐藏了起来——他想将丹阳存粮据为己有,而这就必须让这城池失陷,至少城中那些将领是留不得的。而这一点,却是没法堂而皇之地道出来的。
定了下神后,他又下令道:“既然内应已然混入丹阳,恐怕反军在明后日间就会杀到。今晚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