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孙途于高坡上确认这是攻打杭州的宋军大败于反军之手到现在已足有半日时间,如此长的时间里,自然足够山东军做出一系列的反应布置。
当时迁率斥候靠上前去,探查清楚双方兵力的具体情况,并把基本的行军线路也给摸清楚传回来后,孙途就果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自家军队埋伏于离着临安城尚有十多里的这片山林之中。
虽然这里的山林还不足以掩盖住两万多人的行踪,但在敌人把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在正自逃命的败军身上时,还是会忽略掉此间危险,并给山东军以可趁之机。而唯一的疑问,就只有一个——如何保证追逃双方会冲过临安,来到这山林险地?毕竟,对败军来说,逃入城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此,孙途的回答很是干脆:“只要为将者还能保持一点冷静,便不会选择贸然入城,因为在被敌人衔尾追击时逃入城池才是自蹈绝地。倘若真是如此,他们也不值得我们费力去救了!想要活命,他们就只有这一条生路!”
结果许慎到底没有让孙途失望,纵然是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他依然保持了一定的冷静,从而过城不入,继续北逃,来到了孙途率军埋伏的山林之前。不过他终究没能进入山林就被反军追上,只一步之差,唯有与敌人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而孙途在林中见此情形后,便知道自己再不能等下去了,当即下令出击!
早已蓄势待发的山东军立刻汹涌杀出,以让敌我两军都措手不及的姿态杀向了前方已面露惊恐之色的吴军。双方还有着百多步距离呢,奔跑中的将士已把弓箭取了出来,一阵仰射,箭矢划过一道道高抛弧线,越过前方的宋军将士,就落在了更后一些的吴军头上。登时间,惊呼惨叫不绝于耳,刚才的强大气势也在一瞬间便消散大半,许多吴军更是本能地就往后撤去。
而如此一来,却更激发起了山东军的斗志与信心,呐喊声中,他们拔步前冲的速度更快,同时,与之前那些一战即乱的宋军不同,这支训练有素,又经历了诸般生死大战的山东军却能在全速冲击里依然保持着战阵不变的强大凝聚力,最利于冲击杀敌的锋矢阵一下就穿透已慌忙躲避的大宋败军,并与以方十佛为首的吴军正面相撞。
只一个照面间,之前还耀武扬威,凶悍绝伦的吴军便已现了原形。他们压根就不是山东军精锐的对手,被冲得人仰马翻的同时,本就散乱的队形瞬间粉碎,已如一盘散沙般四散逃窜,全无半点招架之力。
也就在这交锋的瞬间,宋吴两军的身份已然逆转。在看到身前的袍泽被宋军轻而易举地冲散杀死后,剩下那些人已被恐惧攫住了心脏,尖叫声中,陡然就调头而跑,再没有了敢与敌人正面一搏的勇气。
其实所以会出现如此从天到地的变故,除了山东军突然杀出打了吴军一个措手不及以及他们确实战力更强外,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吴军其实也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疲惫之师。
要知道,他们可是打从昨日午后就投入到了与宋军的交战之中,厮杀了足有一昼夜了。哪怕是之后才加入战团的伏兵,也经过了一夜半日的追逃厮杀,尤其是这段时间里他们竟一气从杭州跑到临安县城,体能其实早就已去到了一个极限。
只是之前有着必胜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再加上宋军表现得更加不堪,才衬托得吴军依然强大。可真当遇到这么一支兵力相当,却更加凶悍的生力军时,他们的士气顿时泄尽,再也无心苦撑了。
部下兵马的突然崩溃却让方十佛惊恼到了极点,双眼尽赤,盯着前方那一面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军旗,口中咆哮似的嘶吼起来:“孙途……又是你!”
孙途及其麾下的山东军已成为方十佛心中的梦魇,从丹阳到三元岭,似乎每一次他与孙途交锋,都是以惨败而告终,他心中充斥着难以发泄的怨愤,一直都想着杀死这个家伙以洗刷这些耻辱。正是怀着这样的决心,方十佛才会在这次的战斗中如此疯狂,竟带兵一气追杀数十里,依然不肯放过败退的宋军。
而现在,眼看着一场大胜已唾手可得,这个自己命中的克星却再度出现!这让他再也无法忍受,眼中心中再无其他,只想着杀死孙途以报前仇。口中怒吼着,全然不顾身旁已剩下没多少将士跟随,毅然决然地再度催马前冲,双锤摆动间,直扑向宋军大队。
本来,大宋败军在看到这等惊喜的变故后已重新生出斗志,呐喊着也想跟着杀回去,可在看到方十佛狰狞着面目再度冲杀过来后,所有人都想起了之前他几乎凭着一人之力击溃自家攻势的场景,顿时心情慌乱,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倒是那些山东将士,却无半点惧色,依旧排列着齐整的阵形,义无反顾地迎杀上去,并立马就和方十佛及其身后的数千人展开了正面对决。
这些硬着头皮跟着主将前冲的吴军自然不是山东军的对手,一旦交锋,便被杀得人仰马翻,自保都难。但是在面对已然彻底疯魔的方十佛时,他们却力有不逮了。在其双锤如疯似狂,全力挥击之下,跟前几乎无一合之敌,竟被他生生再度杀出一条血路来,进逼中军。
当旧事重现,看到此一幕后,张衮等将士更是面无血色,口中忍不住就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还是人吗?”心中的恐惧竟让他们都忽视了此时其实还是自家军队占据着绝对优势,甚至都想着再度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