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万春的邀战从前方传来,落到了每个宋军将士的耳中,让他们皆都一愣,而董平则在呆了下后便又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来。当真可笑,他们都已到此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居然还想与自家主帅斗将?要知道孙将军这些年来灌输给下面众人的可都是匹夫之勇不可取,主将不可轻率冒险,他又怎么可能应战呢?
可孙途的反应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就庞万春这话吼出不久,他便已催马缓步上前,远远站住后,回道:“庞将军这是想要与我赌斗一番了?却不知你想拿什么赌?”
这话在让董平等部下惊讶的同时也让庞万春精神一振,感觉有了机会的他急忙道:“就拿我这条命,你若胜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敢再有反抗;而要是我胜了,不敢求保得性命,只要孙将军你能放我身边这些兄弟一条生路!”
“庞帅……我等愿与你共死!”周围这几十个吴军将士顿时大为感激,但随即又高声叫道,表明着自己的心意。他们是庞万春真正的心腹,跟着他纵死无悔。
孙途这才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呵呵一笑:“你这两个说法也给不了我什么好处啊,我为何要费这工夫,冒如此风险与你一战?”
“这是军令,若能离开,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梧州!”庞万春厉声对周边人等说了一句,这才又看向孙途:“若孙将军真有心杀我,我等自然难逃一死。但你想过没有,即便到此地步,我依然能奋力搏杀一阵,到时将有多少宋军将士战死在此?旧闻孙将军你也是个体恤下面兄弟的人,难道你连这点胆子和自信都没有,不敢与我一战吗?我庞万春如今早已筋疲力竭,浑身是伤,难道你还怕我不成?”
这番话却是一环套着一环,既有激将,也有说理,甚至都把自家的伤势都拿出来作文章了,反正就一个意思,孙途若不肯接战,那就是 胆怯畏死,加上不顾将士死活,这对他的名声定有不小的影响。
董平一听顿时就恼了,立马踢马上前,喝道:“就凭你这败军之将也配与我孙将军一战?你若真想一逞英雄,想死前留点尊严,就与我董平一战!”
庞万春却压根不接他这一茬儿,只把目光望向孙途:“孙途,你可敢吗?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扭捏,就一句话而已。你若没那胆子,只管让人放箭即可,就看我能杀几人了!”说着,他已握紧了手中刀,摆出了随时出击的架势来。
孙途笑了,对方的这点把戏自然瞒不过他。庞万春除了对自己有一定信心,想要挽救身边仅存的一些部下外,其实也打着冒险拿下自己,从而好挟持着突围逃脱的念头。但他并不打算退缩,因为正如庞万春所说的,一旦自己避战,确实有可能影响了在军中的威信,甚至影响军心士气。
沉默了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你的挑战我能接下,但是,现在形势如此,杀你只是举手之劳,这根本不能拿来赌斗。你若真有诚心,那就换一换,若我取胜,你就归降于我,从此听从我的吩咐行事,如何?”
孙途这是要将自己纳于麾下,顿时就让庞万春为之一愣。但很快地,他又拿定了主意,大声道:“好,就照你所言,我若败了,就归降于你,除非死了,不然皆从你之令。”
“好,你也是天下间有名的人物,希望你到时不要出尔反尔。”孙途满意点头,再一举手,示意大军暂且后退:“你既然久战多时,又有伤在身,我便再给你一些时间,等天亮之时再战这一场。”
想不到孙途竟表现得如此磊落,倒叫庞万春心里有些含糊起来了,他真已经自信到可以轻松败我了吗?虽然之前两人在两军阵中曾交过一次手,但那时只一两个照面,谁也不知对方深浅,又哪来的自信呢?
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庞万春自然乐得有喘息的机会,便一口应下,随即便就地坐下,慢慢恢复体力。而另一边,董平等部下却是一脸的焦急与惊讶:“将军,你这也太冒险了,万一……”
“是啊将军,他不过是败军之将,已是穷途末路,又何必冒这风险呢?”
“此人害死了我们许多兄弟,正该当场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才是,岂能再给他机会,还要将他招降……”
最后这话,却是出自童威之口,张顺之死,张横断臂重伤,到现在还没从昏迷中醒来呢,他们这些兄弟对庞万春自然是恨之入骨。
孙途却摆了下手:“这庞万春乃是少有的将才,能将之招揽便是我军的一大臂助,哪怕冒点险也是值得的。而且我有绝对的把握能胜他,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冒险。至于说那些因他而死的兄弟,本就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怨恨的。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见他主意已定,众部下也不好再做劝说,有些人甚至对此还充满了兴趣,确实想看看敌我两军主帅在大家面前一较高下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只有童家兄弟听了这话后虽然口中不说什么,眼神却阴郁了起来,也让他们坚定了某一想法。
在说服众人后,孙途又叫过一名亲信:“你这就进城,向其他各军传令,让他们安抚民心,不得扰民。还有,吴国的皇宫和重要库房必须尽快占下,他们逃得仓促,这次必大有收获。”此时再想分军追击出逃的方腊显然已不可能,那就先把杭州城给彻底占领下来吧,至少那伪吴国的皇宫,和他们囤积下来的各种粮食财富和书文等物可得赶紧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