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因为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避忌什么,所以对于张叔夜两人的到来,这些山东军中的将领自然是要说些很不好听的话了。
“他们居然真就敢来我杭州!要我说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以前的做法,把他们给弄死了事,到时候看谁还敢再来!”
这话头一开,立刻就赢得了不少人的赞同:“居然真就敢跑来杭州摘桃子,真当咱们兄弟是吃素的不成?不就千把人吗,将军,我带所部人马今夜就能灭光了他们!”
“各位兄弟还请冷静,那可是朝廷派来的三军主帅和监军,我们可不能乱来啊,那是会把孙将军陷于危险之地的举动。”倒也有冷静的,赶忙出言劝阻。但从现场的氛围来说,绝大多数还是偏向于用强硬手段对付张叔夜二人。
随着将士们用一场场硬仗打下江南的诸多城池,他们收获的不光是军功,在大义的一面把他们给收拾了,所以此法要比其他的直接动手高明许多,哪怕到时真惊动了朝廷,我们也占着理呢。”
“朝廷真会采信这样?”
“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但事实却是另一回事!”孙途说着,最后拍板:“就照此来办,可以让城里的那些人开始做事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刚到杭州不久的张叔夜他们倒也显得很是低调。既然孙途已经把态度给摆出来了,至少暂时他们是不敢与之正面相抗的,毕竟人家军权在握,功劳又大,还深得百姓爱戴,自己与之为敌就是以卵击石。
但是背地里,他们却没少联络像许慎任世藩这样的将领,希望能通过拉拢他们来掌握山东军之外的大军军权。当然,张叔夜和宣沧永两个是不可能出面的,他们的目标太大,一旦出面了,那可是会引起孙途等人的强烈反弹的。
靠着二人朝廷高官的身份,接触下来的收获自然不小。虽然那些个将领没有把话说定,但意思已经清楚了,其实他们也有意脱离孙途的掌控。
要说起来,这些将领还都欠着孙途一个大大的人情呢,因为要不是他及时带兵杀到,别说能分得攻下杭州的大功劳了,就是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照道理来说,许慎他们该对孙途感恩戴德才是,再怎么也不可能反过来和张叔夜他们站在一起。
但事实就是如此,纵然再大的恩德,也比不了实际的利益。说得更明白些,那就是他们已经对孙途生出忌惮,甚至是敌意了。因为孙途太强势,只几个月间,就把各路在江南的宋军都给收服了,包括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兵马。此时虽然这些人马还肯听从号令,可他们相信,只要再过些时日,孙途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手下能调动的兵马不过数百,这是他们万难接受的事情。
就如孙途不可能接受自己辛苦打下的一切被人摘了桃子,许慎任世藩等将领也不甘心把手中军权给交出去啊。但孙途的手段人望和身份都摆在这儿,又岂是他们能应对的?
但现在有了朝廷派来的主帅和监军,有了这么个名正言顺压制孙途的机会,这些人自然很容易就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了。这只关利弊,无关对错。至于下面将士们的想法,就彻底被他们给无视了。
将士们因为有军纪军法在,他们还能压得住,但其他人,显然就不在这些官员将领的控制之内了。
这日午后,当张叔夜和宣沧永闲来对弈消磨时间时,一名下属便神色凝重地走进了厅来:“张帅,宣监军,事情有些古怪啊……”
“怎么说?是有人变卦了,还是孙途他们开始反击了?”宣沧永此时倒是显得很冷静,随口问着,手还平稳地把一颗黑子落在了枰上。
“是……城中突然有流言,说是咱们打算在平定乱事后便再次征税,还要重开花石纲,如今城中百姓已经大为惶恐不满,议论咒骂者是越来越多,甚至都有人开始串联着要来我们这边请愿了!”那人犹豫了下,终于把事情给道了出来。
而听得这话,张叔夜的手却一抖,一颗白子啪的一下就落在了棋枰边上,眉头更是深深锁紧:“他果然动了,而且是如此下作狠辣的招数,居然煽动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