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商行位于东京南市入口处不远,是一间占着近乎一般五间店铺的大商铺,而这,还只是他们的总行所在,就是在汴梁城中都还有另两处铺子,至于天下各州府,无论东西南北,顾家也皆有分号开设。
可以说,论财雄势大,行商天下,大宋境内的商行能与之比肩者屈指可数,也就同在京城的李家商行能稳压他们一头了。但就是这样,顾家商行也不是寻常朝廷官员敢随意招惹的,他们每日里的生意更是好得出奇。
这里不但贩卖南来北往的各种新鲜山货,同时也兼营车马租赁、金银兑换,甚至连柴米油盐,药材等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物件也能在此以一个寻常百姓都能接受的价格买下,所以这里每天都是客似云来。
此时正是午后买卖最好时,阔大的店铺内顾客往来不绝,几乎把这里都给填满了,里边的掌柜伙计更是忙得脚不点地,不时招呼拿货,都能把左右不少生意冷清的老板们给看得流口水了,奈何这里的价钱更低,样式更全,自不是他们能竞争得过的。
不过对于在此照看的少东家顾晖来说这些就只能称之为等闲了,毕竟这些年下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只在店内随意走动了一下,和几个相熟的客人打了个招呼后,他便返身回到了后头,随即就与个神色紧张的布衣汉子相遇,对方见了他就赶紧上前道:“公子,严家粮铺刚被官军给围了,他们之前一直与咱们有粮食上的买卖往来……”
“我早已知道了此事,不过是小事而已。”顾晖却保持着稳重,笑着一摆手道:“是因为那严子良得罪了上司被杀,他家人又被人撺掇着去上告,才真给自己带来不小的祸患,这与咱们并不相干,谁会去留意这点粮食上的买卖呢?”
“公子说的在理,可是毕竟事怕万一啊,这要是真让人看出了些什么,然后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咱们头上……”
“那我也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自有办法应对。”顾晖依然没将之放在心上。直到这位道出了一点:“可是今日我们将有一大批货物打从东京运出,里头可都是……”
顾晖这才神色一变:“这是三叔一早定下的主意?我爹他知道吗?居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他已掌事多年,为人稳重,可在知道有这一事后,也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做贼心虚啊。片刻后,他才道:“那就把东西先停一停,哪怕多耽搁几天,也比出事要强,只要东西还在咱们仓库里,就万无一失。”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希望能拦得住他们。”这人说着,便急步往外而去,走的却不是正门,而是如来时一样往边门而去。见他出门,顾晖方才稍松一口气:“都说了今后咱们宁可多费手脚从别处买粮也不能贪方便就在东京购粮,这要真让人查到什么,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就传进一阵吵闹声,随着阵阵惊呼,隔绝内外的门帘子突然就被人给掀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踉跄而入,而后就是几名身姿挺拔,按着刀,着了甲的军汉也跟了进来。
半跌着进来的正是外头一名掌柜,一见着自家少东,他就求救似地叫道:“公子,这些位军爷突然闯入说要见管事的,还把店里的客人都给吓到了,又把咱们店铺给整个围了起来。”
听得这话,顾晖心头更是一凛,但依旧强自镇定,挑了下眉眼道:“不知诸位军爷为何闯我商铺,有何贵干?要是有什么得罪的,顾晖先在此赔罪了。来人,拿二十两银子来……”
身后被吓了一跳的随从刚应了声想要回头,又一人已挑帘而入,笑着道:“不必了,我等可不是来打秋风的。只因有要案查察,所以多有得罪了。你就是这里管事的吗?”
“在下顾晖,乃是顾家商行的少东家,不知将军是?”顾晖感受到来人身上的强大气场,比之自己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顿时心头更是暗惊,但神色间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本官孙途。”孙途淡淡一笑。
“原来是越侯驾临,那当真是失敬了。我顾家商行一向本分行商童叟无欺,不知因何会被官府滋扰?若是有哪里干犯了王法,还望将军明示,不过……即便真有什么不妥,不也该是开封府或南市这儿的相关官人来吗,怎就劳动诸位了?”
他这话当真是绵里藏针,一下就点出了关键所在,孙途及其部下人等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权利。但孙途却压根不受其威胁,只笑着说道:“事关重大,只有查过方知,你顾家若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到时上告,本侯接着便是。”他可没工夫与之斗嘴,只把手往顾晖身后的那些账房客厅库房一指:“给我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了,一张纸都给我拿住了。”
“喏!”这些可都是孙途从山东带来的亲信,一个个人都不知杀过多少,自然不会在意什么顾家的身份,听得号令,就全都一窝蜂地往前涌去,吓得前方那十多个账房伙计惊呼连声,赶紧就往两边闪去,不敢挡路。他们都是本分人家,何曾见识过如此蛮霸的手段啊。
别说他们了,就是顾晖这个少东家,虽然三十有余,在管理买卖上也是一把好手,却也没有和这样的人物打过交道,一时间竟也呆了,只能是任由众军卒进入那些屋子里,大肆地搜查起来。
半晌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脸色已阴沉如水:“越侯,你这是什么道理,我顾家在东京城也小有头面,你今日竟随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