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已走到下旬,气温虽不断下降,但风雪倒是彻底止住了,这让东京汴梁重新焕发活力,变得热闹起来。
离着剿平无忧洞贼匪的战斗也就半来个月时间,但人们却已慢慢将之遗忘,只有当一些军卒把散落水道各处的尸体运上地面时,才会惹来不少人的关注和议论,但也就那样而已了。
对东京城的百姓们来说,之前种种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只要与自家无关的,那就只是在茶余饭后多一些谈资罢了。至于朝廷是如何处理的后续事宜,就起身来,抱拳拱手:“各位一路前来也辛苦了,就请先坐下喝杯水酒暖暖身子吧。”说着一拍手,又有几名美人儿端了托盘进来,将一份份精致的酒菜放到了厅内的几案之上。
几人既然应约而来,倒也没有再拿什么腔调,当下各自依照身份落坐。有人用思忖的目光打量着高俅,也有人的眼角却已瞟向了边上那些个美人儿。
高俅看在眼里,嘴角又是一翘,便又一拍手道:“你们就服侍诸位相公用餐吧,好生用心些,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些女子当下都娇滴滴地答应了,这才分出几人来轻步上前,一脸娇羞讨好地凑到了那些官员身边,为他们筛酒布菜,莺声燕语,温柔款款,当真是让人难以招架了。就连高俅自己身边,这时也有一个女子伺候着他喝酒,不过与其他人有些僵硬的表现不同,高太尉却显得颇为从容,甚至连一手搭在对方腰肢间轻轻揉捏的动作都是显得那么的自然。
直到老者再度一声低咳,微微推开了完全要把整个娇躯倚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儿后,那些已快要被酒色所侵,招架不住的官员才稍稍定神。而前者则在喝了一口美酒道:“高太尉太抬举我等了,我等位卑职低可担不起相公之称。”这相公的称谓在大宋朝一开始指的便是宰执一类的要官,但后来才稍有放宽,只要是手中权柄足够,或是领有一地大权的官员皆可被人如此尊称。但显然,这些东宫僚属的身份却远远不足以被人称一声相公。
高俅却笑着道:“任老过谦了。虽然诸位现在确实在朝中声名不显,但你们可都是太子身边的重臣,他日入政事堂只是个时间问题,此时称一声相公虽然早了些,但绝不会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这是高太尉说出来的奉承话,这自然更引得众人心中一阵舒坦了。虽然他们与高俅一向立场对立,最近更是因为太子的事情结下了仇,但今日既然来赴宴了,该有的友善态度还是要的,所以几人就纷纷谦逊感谢了几句,这也让酒席上的气氛越发融洽起来。
双方在说了一番闲话,绕了不少圈子后,终于还是有人忍耐不住,入了正题:“高太尉今日请我等赴宴总不会只是想谈笑一番吧?”
“呵呵,各位说话果然直率,既如此,我也就不兜什么圈子了。咱们各自现在皆有麻烦在身,所以本官就觉着是不是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合力把这一关给迈过去呢?”高俅说着扫过众人,但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老人的身上,他很清楚,这些人皆以其马首是瞻,这个任疏虽然在朝中没有多少实权,却深得太子信任,可算是太子的文胆智囊了。
任疏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高太尉何出此言?你现在的麻烦老夫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贵公子在外多行不义之事,还留下了不少证据,一旦被人公之于众,只怕定会被严惩不贷。而太尉你之前多次干预包庇,一旦坐实怕也罪责不轻。可我等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又哪来的过错麻烦呢?”
“任老,当了明人面就别说暗话了,如今朝中群情汹汹,弹劾太子者更是数不胜数,难道各位就不担心多年努力却成一场空吗?”高俅眯起了眼睛来,虽然依旧笑着,可却让人感到了一丝威胁:“我适才尊称你等一声相公,就是因为你等很可能皆有从龙之功。可要是太子因罪被废,你们还能上得如此高位吗?只怕那时候你们能保住现在的官身,不受太子牵连都算是幸运的了。
“不错,我儿确实多行顽劣之举,实在有些不争气,但我若真要保他却也不是太难。至于我高俅自身,这些年来陪伴官家身旁,深得信重,自信也不是那几个人命官司就能伤到筋骨的。倒是太子那里,才是岌岌可危呢,一旦真让官家对他起了疑心,只怕真就万劫不复了。”
这番话正戳中了他们的软肋,说实在的,这些日子里,任疏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有种惴惴难安,度日如年的感觉。几乎每一天他们都能得知又有不少人上疏弹劾韦道彰等人,顺带手也把太子给囊括了进去,真担心什么时候皇帝就会一怒之下把太子给废了。
哪怕后来狄虎臣拿到了可以将高俅给拖下水的罪状人证,他们依然觉着事情未见乐观。毕竟只凭这一案,怕是很难让陛下相信太子是无辜的,何况对方还不上当,并未派什么人去狄府抢夺人证物证,如此孙途给他们的计划也就落了空。
看着他们脸色一阵变化,似有犹豫,高俅又趁热打铁地道:“诸位,其实我高俅与你们从来就没什么矛盾,甚至我也是心向太子的,只要太子见容于我,我也希望能为太子尽一份心力。如今朝中虽多有污蔑太子的言论,但我却以为皆所言不实,只要各位能信得过我高俅,我自会想法帮你们平息此事。到时,太子能安然无恙,各位将来更是前程似锦,他日入政事堂枢密院,成为真正的相公也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