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种闻言对视了一眼,这才由种师道开口:“我们自然知道局势已无法出来为他们报仇了。
当时未作细,以为是虎贲军的遭遇让这些底层将士起了同仇敌忾的心思,以及为秦敢部下那两万众所慑。但现在看来,却又是自己的声名所致,因为将士们相信他的判断,无条件支持他的做法,才会看着那两人先后被杀……
这些以往被他忽略掉的东西,随着二种一番开诚布公的说辞而让孙途慢慢明白了过来,也让他整个人的状态发生了一些改变。原来,我早已比自己所想的更加有权势了,怪不得就连童贯也只敢把我闲置,哪怕看出我似有异心,也只能先作拉拢,并用那等拙劣的手段来欺瞒于我!
半晌后,想明白一切的孙途信心已然大增,看着二种:“所以二位相公是想让我到时带兵支援你们?”
“这不光是支援我西军,更是为了取得这场北伐的最终胜利。要是真按童贯的策略来,老夫可以断言,我军必然大败,再也别想拿下幽州城了。”种师道神色严肃地道。
“何以见得?”
“难道到了此刻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大宋军队看似兵力远在辽军之上,但论起打硬仗,除了我西军几万人马,就无人能担起如此重责了。若我们在此一战里率先被破,你觉着靠后边那些早已畏敌如虎的北军和禁军厢军能扭转败局吗?他们只会迅速崩溃,再度被打得退出几十里地去。”
“但要是合我两军之力全力与辽军一战,情况就不同了。即便依旧可能失败,也不至于大伤元气,如此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你也应该知道眼下辽人国内是个什么情况,只要多撑一段时日,他们就可能军心崩溃,使我们不战自胜!”
对这一说法孙途自然是深以为然的:“二位相公所言甚是,在下自当尽我所能来配合二位的用兵。”随着这话出口,他算是被两人说服,打算与他们合作了。
二种顿时大喜,哈哈笑道:“好,有你孙千里这一言在此,我等便放心了。如今能改变战局者,也确实只有你一人而已了。”
孙途苦笑,说实在的,他心里其实还是没多少底气的。或许自己在军中确有不小的威名,可真到了战时,自己能在童贯的眼皮底下率军出击吗,那可是与对方的全局布置背道而驰的举动啊。但既然两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孙途又已做了承诺,到时自当全力以赴。
而这,也是孙途在这次北上后做的最后努力。因为他其实也很清楚,一旦这次再有惨败,历史走向将不作改变,到那时,北宋灭亡,中原陆沉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所以说,到那时候,自己也确实不必有太多顾虑了,成败生死,就在此一举了。
二种可不知道他还带着这样的心思,只觉心情舒畅,便又拉了他回到前头帐中,再次以水代酒,敬了孙途好几碗,这才颇为客气地将他送走。
直到孙途离开,一直在边上徘徊的种经才带了满心的不解与不忿去见了自己的两个爷爷,直言相问他们为何竟会对这么个小人物如此客气,甚至到了卑躬屈膝的程度。
听了这话,两老先是苦笑,随后齐齐把眼一瞪:“所以说你虽有些能力,终究还未真正成长起来,竟连这等大局都未能看破。孙途此人有大名在军中,更是能救我无数西军将士之人,别说只是让我们以礼相待了,就是让我们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们也得与他交好。”“他真有这等本事?”种经依旧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观孙千里绝非池中之物,恐怕他能帮到我西军上下的远非这么一次。”种师道更是微眯起了眼睛说道。
“是啊,只要这一次他真能率军救下我西军,则天下军马都将归心。到那时候……”有些话种师中都不好多说了:“反正到时我西军能以其马首是瞻,则可高枕无忧了。”
这话说完,二老再度相视而笑,却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模样。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尤其是当二种发现自己逐渐被岁月侵蚀而老迈,即将不堪用时,他们的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这西军将何去何从?
两位老将军终究还是常人,也有作为普通人的一些想法,实在不希望由祖上种放公一手打造出来的西军随着自己的离世而就此消散啊。但是,如今这支西军中,他们却实在找不到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无论是他们的几个儿子,亦或是狄鹤鸣这样的部下,再加上眼前的孙辈种经,都不可能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变化多端,内忧外患的时节里,这支看似强大的西军更是来到了生死存亡的要命关头。
外敌不可怕,朝廷内部的阴谋算计才是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大麻烦。毕竟经过几十年的打造,西军确实越来越像是种家的家兵,这显然不是朝廷所愿意看到的。
他们二人在时或许还不惧朝廷会下手,但他们死后呢?本来他们都已经有些绝望了,打算听天由命,看自己的孙儿种经和狄鹤鸣等人联手能否守住西军家业。但现在嘛,孙途的出现,却让他们放下了心中大石。
可以说,今日这一场见面不但是求救,更是托孤。只要这一次孙途能救下西军,那将来,这一支大宋最后的精锐便会以孙途马首是瞻,而他也将成为新一代的西军主帅!
种经在明白了两位爷爷的心意后,却是越发的无法接受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