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姵起了个大早。
用过早饭后,为了她该如何穿戴一事,几个丫鬟却有了不同的意见。
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萧姵自己做了决断,挑了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袍。
依旧是男装打扮,却少了霸道张扬,多了几分文雅秀气。
收拾妥当后,她简单交待了丫鬟们几句便出了门。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了几百尺,迎面就遇上了聂氏身边的大丫鬟众芳。
刚想行礼,萧姵便拉住了她的手:“姐姐这是特意来寻我的?”
众芳笑道:“夫人昨日就把事务交待给了世子夫人,用过早饭后就在屋里等着您呢。”
“那咱们走吧。”两人换了个方向,寻了近路去了宁溪园。
自从萧姵的母亲离世,国公府一直都是聂氏主持中馈。
但因为她孀居的身份,宁溪园向来是素净清幽的。
唯有每年春天灼灼开放的桃花能为这里增添几分色彩。
今年是暖春,桃花也开得比往年早,一个个粉红的花苞在枝头竞相绽放,充满了勃勃生机。
众芳陪着萧姵来到东厢房门口,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这些年,萧姵的生活一直是贝妈妈照顾,聂氏却承担了对她的教养之责。
再加上她三岁时便嫁入皇宫的长姐萧姮,这三个女人弥补了她生命中母爱的缺失。
对于聂氏,萧姵一直是非常尊敬的。
简单整理了仪容,她轻轻敲了敲门。
“小九进来。”屋里传出了悦耳的女声。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和平日里端肃的形象完全不同,今日聂氏的装扮十分简单随性。
灰紫色的裙衫、松松挽起的发髻,落在外的秀美风雅。
尤其是与小五哥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真是说不出的fēng_liú韵致。
“三婶早安。”萧姵行了个礼。
聂氏笑道:“今日这般老实,不溜出去玩儿了?”
萧姵蹭到了她身侧,跪坐下来:“我想喝三婶煮的茶。”
聂氏把煮好的茶给她倒了一盏:“小五临行前特意嘱咐过,他去广陵郡这一段时日不准你出门。
你倒是好,不仅偷溜出去,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等小五回来你让我如何交待?”
“三婶,您可是小五哥的母亲欸——”萧姵说着话,眼神却被放在茶案一角的书册吸引。
她不是书痴,见到带字的纸张就挪不动步子。
但这书册实在太过熟悉,让她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可……三婶居然对这玩意儿也感兴趣?
萧姵心里敲起了小鼓。
莫非这是用来钓她这条小鱼的饵料?
聂氏被她的小眼神逗乐了。
她顺手将那书册拿起来翻了翻:“这是我在你小五哥书房里见到的,瞧着上面有些字像是你的笔迹,就拿来随便瞧瞧。”
萧姵几乎要抓狂了。
这是她和花轻寒一起改的戏本子,尽是些少年男女那什么的唱词,怎么可以被三婶看见?
萧小五你个混蛋!
等你回来看爷打不死你!
聂氏见她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掩饰不住。
“小九的字颇有进益,但与另一个人相比,运笔显得太过急躁,遣词造句也不够考究。”
萧姵索性也不隐瞒了。
“我肚子里才有多大点文墨,怎么敢与花大才子相提并论。
再说了,这又不是写诗填词必须讲究平仄押韵。
戏文里也有那不识字的粗人,他们的唱词花轻寒还写不了呢。”
聂氏拧眉:“我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哪儿有你说的粗人呐?”
“三婶——”萧姵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聂氏把书册放下,揽着她笑道:“你这小家伙真是越发精明了,就为了和人打架这么点事情,居然惊动了几拨人来替你说情。
莫非三婶是老虎,会把你吃了么?”
萧姵嘟了嘟嘴,这种话她真是没法儿接。
聂氏又道:“这次的事儿寄梅都对我说了。不就是尹家和郑家那点子事,你早些对三婶说,我难道会拦着?”
萧姵忙解释:“三婶这么忙,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怎好来打扰您。”
聂氏微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三婶没那么迂腐,尹姑娘和郑家大郎的事情能感动你,难道就不能感动我?
还说什么活了十五年,没有亲眼见过爱得那么深的男女。
你真的用心看过想过么?
就你满腔热血,三婶就是冷心冷情麻木不仁?”
萧姵眨了眨眼睛,三婶这话的意思……
真不能怪她见识短浅。
萧家经历过的风雨她虽然没赶上,但也听人说过不止一次。
从大魏开国至今,萧家人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生命。
最近的一次牺牲就在十八年前。
那时北戎兴兵侵犯大魏,祖父率几十万魏军与之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将来犯之敌驱逐出境。
就是那一场惨烈的战争,大魏失去了数万大好儿郎,其中就包括她的四叔祖和三叔。
对于萧家而言,这样的牺牲不是第一次。
可对于新婚不久的四叔祖母和三婶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
从那时起,定国公府多了两位守寡的夫人,多了两个遗腹子。
萧姵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子为丈夫守节是怎样的情形。
但三婶和四叔祖母的生活虽然简单、素净,却并没有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