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公年纪不算太大,自幼又没有吃过什么苦,加之多年来精心调养,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稍微缓过一口气,他的头脑也变得异常清醒。
在府里众人的干预下,姵儿自幼便不与他亲近,但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意。
很显然,十五年前的那些事情,长女和三弟妹她们都刻意隐瞒着姵儿,不想让她在仇恨中长大。
此次她的态度突然大变,甚至还用计对付他,分明是听说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萧国公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究竟是谁告知姵儿这些事情的?
长女?三弟妹?二弟?四婶?还是……父亲?
萧姵冷声道:“国公爷想清楚了么,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姵儿,当年的事情你都知晓了?”萧国公沉声问道。
萧姵挑眉:“当年的事情?国公爷指的是哪一件?”
“你……”萧国公又被一口气堵住了胸口。
“国公爷何必如此?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当初抛下妻儿放弃亲人的时候毫无悔意,十五年来身居高位享受锦衣玉食心安理得,如今被人说几句就受不了了?”
“你知道什么?!”萧国公红着眼睛看着她。
萧姵厉声斥道:“你永远都是这一句!自己不愿意说出实情,还不准别人抱怨憎恨,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往前逼近了一步:“有本事你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解释清楚。我倒是要听一听,究竟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你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情!”
萧国公用力握了握拳:“姵儿,你真的要这般逼迫于我?”
萧姵盯着他的拳头:“国公爷这是打算与我动武?”
萧国公赶紧松开拳头。
开什么玩笑!
他虽也是自幼习武,却从未真的下过苦功。
尤其是成年之后,除了每年秋狩时下场试试身手,平日里连马都很少骑。
姵儿的武功在京中难逢敌手,他与她动武,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姵儿,为父只能告诉你,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
你想啊,那时我已经承爵,府里所有人的安危都是我的责任,我岂会不管他们的死活?
更何况我与你娘年少夫妻,她还为我生儿育女……”
“打住!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哄辛素何萧婵。至于你所谓的误会,愿意说呢我就听一听,不愿意说你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好了!”
“姵儿,并非为父不愿意说,而是这里面水太深了……”
萧姵又逼近了一步:“水太深?事关先帝还是当今陛下?”
萧国公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萧姵道:“很好!既然你打算让它烂在肚子里,那就如我方才所言,立刻把位置让给二哥,带着辛素和萧婵离开国公府,休要留在此间碍人眼!”
“姵儿,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可如此忤逆不孝?”
“你当初做出那般龌龊的事情,把祖父气得远离京城十几载,年过花甲有家回不得,这便是孝顺?
我若是真想忤逆不孝,就该一刀结果了你的性命,岂容你在这里强词夺理?”
萧国公的眼皮剧烈跳动起来。
姵儿此刻的眼神他太过熟悉。
十五年前妻子离世后,长女就曾用同样的眼神盯着他。
他没有忘记,那时的长女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
长女是闺中弱女,杀伤力有限,可姵儿……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
“想让我原谅你?”
萧国公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把“是”字说出来。
萧姵呵呵笑了起来。
“你害得我自幼丧母,害得三婶和四叔祖母伤心绝望,害得祖父不能安享晚年。
想让我原谅你?可以。
只要你能把我娘请回来,我立刻就原谅你!”
萧国公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姵儿,人死不能复生,为父若是真有那样的本事,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你母亲离去。”
“那你还废什么话?”萧姵从堆在一旁的空白奏折中抽出一本扔在他面前。
“写一份告老的折子,就说你突发疾病需要静养,无奈之下只能辞去朝中的一切职务,并将爵位传给二哥。”
萧国公目光微闪:“想的还挺周到!只不过这么一来,你就从定国公的女儿成了定国公的妹妹,身价有减无增。
若是我再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说出去,对你的婚事恐怕不利。”
萧姵嗤笑:“被女儿逼迫着上折子告老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国公爷若是不打算要面子,尽可以四处传扬。
至于我的婚事,从前不要你管,今后更不需要你操心。
国公爷最好不要想着求救,若是惊动了旁人,你且试试看……”
她抬手一甩,只见挂在书房另一头的一幅山水画应声而落。
萧国公吓了一大跳,哪里还敢有什么小动作。
那幅画距离此间几十尺,姵儿连看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那匕首就十分精准地割断了挂画的细绳。
说句实话,以他的目力连那绳子都看不太清楚。
难怪那么多的人夸赞姵儿的骑射无人能及,果真是天赋异禀。
他咬了咬牙,往端砚中舀了几勺清水,拈起墨条开始研墨。
不一会儿墨便研好了,萧姵从笔架上随意挑了一只粗细合适的湖笔蘸了墨后递给他。
萧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