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一向以名门贵女自居。
但当年她父亲被逐出京城时,只分到了很少的祖产,险些连最基本的体面都难以维持。
与桓家联姻后,她的父兄经过多年经营,如今的姚家算是在天水郡有了一席之地,也不再为银钱犯愁。
但出嫁时的那三十六台嫁妆,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被她视为此生最大的耻辱。
同样的数量,出身远不及她的乔氏,每一台嫁妆都装得满满当当,那些精美的绸缎和瓷器,让多少姑娘羡慕不已。
而她的嫁妆却全是虚的,压箱底的银子只有一千两,成色还十分普通。
骆氏就更别提了,骆老将军征战多年攒下的家底,几乎拿出了一半给她作陪嫁。
嫁给桓崧近二十年,她对爵位的渴望远不及丈夫那般强烈,但对于敛财,她是半刻都不肯放松。
当然,如果继承爵位的人换作她的儿子,她会毫不吝啬地将手头的银子全都拿出来。
可如今的形势,她的儿子与爵位的距离还太过遥远,老爷就想打她银子的主意?!
姚氏在心里臭骂了桓崧一顿,这才淡淡笑道:“新鲜瓜果虽然价值不菲,以老爷的财力,也不至于三五日都供应不起吧?”
桓崧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夫人误会了,为夫的意思是咱们不可厚此薄彼。
不患寡而患不均,照你方才的说法,那还不如不送。”
姚氏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道理她当然懂,就是觉得这马屁拍得也太贵了!
“老爷,妾身方才不过是说气话。这几年咱们的盈余不少,应付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问题。”
桓崧道:“既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新鲜瓜果虽然金贵,一样是量大好压价。
为夫仔细打听过了,似今日这样的一匣子瓜果,单买是二百银子。
如果按月采买且数量翻番的话,价格至少能砍掉一半。”
姚氏听得心动,又仔细盘算了一番。
不超过三个月,当季的新鲜瓜果就会陆陆续续上市。
弋阳郡主再骄傲,吃上个把月嘴巴也该松一松了。
满打满算两万银子,倒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更何况老爷手头的银子也不少,她顶多添补几千两而已。
若是用这些银子去买别的物件儿,弋阳郡主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笔买卖其实真的不亏!
“老爷尽管放手去做,差多少银子妾身都给您补上。”
见她竟如此干脆,桓崧笑道:“瓜果都是现成的,银子到位要多少就有多少。
只是夫人一定考虑清楚,该怎么把这份礼物送到弋阳郡主手中。”
姚氏想了想:“让琼儿去办这件事,老爷意下如何?”
“夫人是长辈,亲自去当然不合适。只是琼儿年纪太小……”
比起女儿,其实桓崧更看好儿媳小许氏。
妯娌之间互相送点吃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琼儿的那个臭脾气,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人都不敢恭维。
如此要紧的事情交给她去办,夫人是真不怕银子打水漂。
姚氏叹道:“老爷,妾身何尝不知陈儿媳妇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们小夫妻最近闹得实在不像样子。
琼儿很快就满十三了,咱们总要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否则将来可怎么好……”
桓崧道:“罢了罢了,这事儿就交给夫人,为夫还要出府一趟。”
“您怎的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晚饭都已经备好了。”
男人这么晚出门还能有什么好事儿,姚氏真是想想都觉得心烦。
桓崧解释道:“夫人想太多了,为夫正是要去会一会那卖瓜果的人,尽快把事情敲定。”
姚氏如何肯信。
瓜果都是现成的,银钱到位要多少就要多少。
这句话是哪个鬼方才说的?!
她耐着性子摆摆手:“老爷去吧,记得少喝些酒。”
“夫人放心。”桓崧笑着走了出去。
姚氏面色沉了沉,又吩咐丫鬟去请桓琼过来和她一起用晚饭。
桓琼很快就到了。
“娘,您又让小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姚氏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又把丫鬟仆妇们挥退。
她指了指那装果子的匣子:“琼儿,待会儿用过晚饭,你把这个送去鹔鹴园给弋阳郡主。”
桓琼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姚氏笑道:“就是一些瓜果,娘听闻郡主有些饮食不调,所以想关心她一下。
你们二人是平辈,这样的事情娘自然只能交给你去做。”
“瓜果?”桓琼十分好奇地掀开了匣子。
黄澄澄水灵灵的十六个橙子,一下子就把她的食欲勾了起来。
她的口味与姚氏十分相似,最爱的水果也是橙子。
“娘,这是打哪儿来的?我中午才刚吃过一个,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桓琼气鼓鼓地指着那些橙子。
“你这孩子!”姚氏将她的小手拍开:“娘从前没有教过你么,给人送东西当然要送最好的,这是面子问题。
本来这事儿是该让你大嫂去做的,娘把亲近郡主的机会都留给你了,你竟还不高兴?”
最近桓琼最讨厌的人就是小许氏,听了这话小嘴一瘪。
娘又在骗她!
大嫂的那点小心思,阖府的人谁不知晓?
二嫂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难道都不会打听的?
娘分明就是怕大嫂因为嫉妒二嫂,从而做出一些冒犯她的事,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