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粮食补充,蒲桃城军民恢复了元气,他们收拾物品,跟随郭宋的队伍一起前往龟兹。
七十余名妇孺分乘十几辆大车,所有的士兵都骑着战马,其余马匹都托运着各种物资,赶着二十余万只羊群,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他们依然是原路向东返回,先到蒲昌海,然后再从蒲昌海沿着赤河西行,虽然比走直线多了近千里路程,但这却是十分明智之举。
走直线要穿越茫茫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尽管只是大沙漠边缘,但依旧路途艰难,关键沿途没有水源,这对驱赶着数十万头羊,五千多匹战马的唐军队伍而言,无异于一条死亡之路。
走曲线虽然远了七八天的路程,但这条路是沿河而走,有水源保证,在安西,有水源就有生命和希望。
五天后,队伍绕过了蒲昌海,开始沿着赤河西行,赤河就是今天的塔里木河,又叫孔雀河,尽管在唐朝它也属于季节性河流,但冬天也并没有完全断流,只是水流很小很细,占据河床一小部分浅浅流淌,不过现在也结了冰,可以直接取冰块融化烧水,保证了一路上的人畜饮水。
正是因为有充足的粮食保证,一路上虽然行军辛苦,但大多数蒲桃城的军民却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连郑据也完全康复了,又成为一个骁勇的唐军将领。
这天下午,唐军距离漠北绿洲已经不远,郭宋让士兵将郑据找来。
“听说长史找我?”郑据骑马飞奔过来。
郭宋笑了笑道:“我上次你听说,吐蕃人占据了绿洲,你们只能孤守城池,现在我们要穿过绿洲,岂不是走吐蕃人的地盘,会引发冲突吗?”
郑据躬身道:“龟兹这边大部分绿洲虽然都被吐蕃人占领,但焉稽镇附近的绿洲以及龟兹镇南部沿赤河一带的绿洲依然属于龟兹国,我们可以走龟兹国的地盘。”
“除了龟兹外,安西唐军在哪里还有驻军?”
“在焉稽、于阗、疏勒三地都有驻军,人数大概都在一千人左右,龟兹稍微多一点,但也只能三千人。”
“但安西小国都投降了吐蕃,我没说错吧?”郭宋又问道。
郑据苦笑一声道:“龟兹国、于阗国、疏勒国这些安西小国早已投降了吐蕃,但他们又不愿被吐蕃人同化,才首鼠两端,继续挽留唐军驻军城内,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关系,好像不合理,但一直就这样存在着,二十几年来,吐蕃人、吐谷浑人多少次想灭了唐军,都没有成功,一方面是唐军顽强抵抗,另一方面也是安西各小国暗中支持唐军。”
郭宋点点头,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唐军兵力偏少,还要分散在焉稽、于阗、疏勒各地,关键是唐军和这些小国形成了共生共存的关系,自己想劝说郭昕把唐军都撤到敦煌,似乎也不太现实。
队伍沿着赤河又走了两天,绿色越来越多,树林茂盛,随处可见大片麦田,村落和人口也多了起来,不断有一群群孩子跑来围观这群远道而来的唐军。
这天上午,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城池,那就是龟兹城了,安西节度府的驻地,同时也是龟兹国的都城。
杨孝严已经先一步去龟兹城通知主帅郭昕,不多时,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从远处疾奔而至,这是郭昕亲自来迎接郭宋的到来。
片刻,大队骑兵疾奔而至,为首是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身披盔甲,皮肤黝黑,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沧桑,但一双目光却格外的锐利,他身后的士兵大多面黄肌瘦,望着数十万只羊,士兵们眼中都露出了热切的目光。
来人正是郭子仪的侄子郭昕,现任安西四镇留后,郭重庆再也忍不住,跳下马上前大哭,“小三叔,你还认识我吗?”
郭昕一惊,只有郭家自己子弟才叫叫他小三叔,他看了看郭重庆,迟疑一下道:“你莫非是七郎重庆?”
郭昕离开长安,赴任安西已有十五年,那时郭重庆才十五岁,现在郭重庆已经三十岁了,依稀还有一点当年的模样。
“小三叔,是我啊!”郭重庆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原本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五岁时被郭昕捡回郭府,郭昕教他读书练武,两人感情极深,情同父子,这也是郭子仪让郭重庆跟随郭宋去安西的缘故。
郭昕连忙扶起他,“别哭!别哭!回头我们再慢慢说,咱们先谈公事!”
郭重庆抹去眼泪,给他介绍郭宋道:“这就是郭长史,天子亲封西域安抚使、安西都护府长史。”
郭昕一怔,虽然杨孝严已经给他提前说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年轻,他连忙抱拳道:“在下郭昕,欢迎安抚使来安西!”
郭昕十五年前出发来安西时就已经是从三品云麾将军,只是朝廷都以为他已经失踪,十五年没有升职,在郭宋面前,他不仅资格老,官职更高,只是郭宋是天子特使的缘故,郭昕才格外看重。
郭宋取出圣旨,高声道:“圣旨在此,郭昕接旨!”
郭昕连忙跪下,“微臣在!”
其余数百名安西将士都跟着跪下。
郭宋展开圣旨念道:“云麾将军,安西四镇留后郭昕以及安西将士艰苦戍边、英勇报国、忠贞不渝,使得安西重镇依旧属于大唐,功高至伟,应予以重赏,特封郭昕为光禄大夫、安西大都护,封爵舒国公,赏绢万匹,其余安西将领皆官升sān_jí,赏田十顷,绢五百匹,安西士兵每人赏上田百亩,绢五十匹,钦此!”
郭昕含泪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