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李适复辟,重登帝位,消息不胫而飞,顿时震惊天下,虽然朝廷官员慑于李适强权,大多保持沉默,但其他各州的世家望族却纷纷批评李适贪恋帝位,上位不正。
就连表面上效忠成都朝廷的河北藩镇以及中原藩镇都纷纷发表声明,强烈抨击李适发动宫廷政变,登基不正当,拒绝承认李适复辟。
不过备受瞩目的郭宋却保持了沉默,既不表态支持李适,也不批评李适复位。
长安兴庆宫,朱泚收到了兄弟朱滔来信,朱滔在这封信中强烈要求兄长登基,李适复辟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如果放弃这个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有时机了。
这封信给朱泚带来巨大震动,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考虑登基之事,之前他一直考虑,统一天下后再登基,但郭宋攻占河东,在虞乡县大败北唐军,严重打击了朱泚的信心,他统一天下的信念开始动摇,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登基的急切之心。
联想到两年前的瑞兆,那块百年前的玉碑,代大唐者为朱氏,这明明是天意,自己却怀疑它是作伪,太不应该了。
其实郭宋埋下那块玉碑也没有错,历史上取代大唐者确实为朱氏,只不过是朱温,而不是朱泚罢了。
他渴望登基,但又下不了决心,他也知道现在是百年难遇的机会,但又不敢伸手去抓,为了登基之事,朱泚这几天一直寝食不安。
这天中午,朱泚心烦意乱,便独自一人在后花园中踱步,走到一块假山石前,却听见有个宫女在‘呜呜’的哭泣,旁边另一个宫女在低声劝她。
“人死不能复生,你哭也没有用了,再说你娘一直身体不好,她去世应该也在意料之中。”
“我不是为娘去世而哭,而是我娘一辈子没穿过丝绸衣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穿一次绸衣,我这里明明有绸缎衣服,总是各种原因没有送回家乡,现在娘去世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穿过绸衣,我后悔啊!为什么我不早点送回去?”
宫女的哭诉如惊雷一样在朱泚耳边响起,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总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登基,等将来没有机会了,恐怕自己才悔之莫及。
这一刻,朱泚如梦方醒,他毅然转身快步向勤政殿走去,他下定决心了,不能再犹豫,上天给了自己的机会,若不抓住它,将来自己一定会像宫女那样悔之莫及。
回到勤政殿,朱泚立刻令人将刘思古找来,又派人去宣召左右相国源休、姚令言以及世子朱遂,还有上将军张光晟,也派人一并找来。
刘思古就住在兴庆宫,他第一个赶到大殿。
“太尉,有什么要紧事吗?”
朱泚把兄弟朱滔的信递给他,“先生先看看这封信?”
刘思古看完信,他心中暗暗吃惊,朱滔当初也是反对兄长登基,现在他却转变了立场,刘思古了解朱泚,恐怕朱泚十有八九被兄弟说动了,才来找自己。
他沉思一下道:“卑职是支持太尉登基,和一点和冀王殿下一样,只是我认为的时机要稍微晚一点。”
“先生还是坚持原来的立场,统一河北、河东以及中原后才认为是时机成熟吗?”
刘思古点点头,“正是!”
“先生觉得我们能击败郭宋,夺回河东吗?”
刘思古这才明白过来,真正让朱泚改变心态的,恐怕是郭宋夺取河东事件,他的信心动摇了。
但刘思古也不得不承认,郭宋确实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他们前方,想搬开这座大山实在太难,沉默良久道:“击败郭宋,夺取河东需要时间。”
“哼!需要多久时间,十年、二十年,恐怕我死的那一天都等不到吧!”
“太尉何必心急一时?”刘思古叹口气劝道。
朱泚摇摇头,“我已经等了四年,一直在耐心等待,前年有天兆出现,我放弃了,现在李适复辟,机会再次降临,我若还不抓住机会,将来我一定会追悔莫及,请军师理解我的决定。”
朱泚说得斩钉截铁,已经不是那么犹豫了,刘思古不得不后退一步,“太尉真的下定决心了?”
“我心意已决!”
“那好吧!那无论太尉做什么样的决定,卑职都坚决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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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其余四人匆匆赶到了勤政殿,他们都有点惊讶,太尉居然是用金牌把他们宣召而来,这还是第一次。
四人到来纷纷行礼,朱泚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只是挥挥手,让他们坐下。
待众人坐好,朱泚这才睁开眼睛,缓缓道:“我考虑了整整五天,终于下定决心,我决定建立社稷,请诸位不要再阻拦,应协助我建立新的王朝。”
四人的目光都向刘思古望去,刘思古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姚令言小心翼翼道:“太尉已是实际上的雄主,天下人皆知,又何必冒风险走出那一步?”
朱泚狠狠瞪了他一眼,“对你的利益没有损失,你当然不当回事,你考虑过我的利益吗?”
姚令言见太尉动怒,他低下头不敢吭声了,源休已经看出了朱泚的决心,连刘思古都劝不了他,自己也不必费这个口舌了。
他想了想道:“太尉迟早登基,现在登基也没有什么不妥,正好南唐社稷不稳,确实是一个机会,卑职也支持,只是我们需要考虑周全一点,准备充分一点。”
“你打算用多长时间来准备,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朱泚的怒火快抑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