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陆离的目光微转,投入到了无尽深邃的夜空中去。
当初尧珺淮从紫丘庄带走凌素素她们时留下一个‘回眸笑脸’,此时与坐在对面的她重合在一起。
这一重合予陆离一种活过来的生动,他心弦为之抖动。
“圣人意志啊……那是你想多了。”
陆离回答了尧珺淮的心中忧虑,他那种淡若中显露的从容意态,予尧珺淮一种心神极安的感受。
她也放下茶杯,微微稽首,“愿闻公爷高论。”
尧珺淮可是当世顶巅的半仙级至尊强者,她能放低姿态称陆离一声‘公爷’,不是恭维,而是出于对实力的崇敬。
“我才十六,你叫我公爷?再说我是你徒弟的道侣,你是不是想叫她们找我麻烦啊?”陆离说的也是事实,不光一个六公主,还有凌素素呢,还有亲妹妹陆萱,两三个侍婢晴儿她们。
这叫尧珺淮有些尴尬,她道:“我信奉达者为先这条铁律,不若就各交各的吧。”
“各交各的也行,那你也不能叫我什么公爷,我这么嫩一个少年,当什么爷啊?这样,你唤我阿离,我唤一声淮姐?”
淮姐?
你个凑不要脸的,你故意的吧你?
这是一种很隐晦的逾越,这是简单的称谓上的改变吗?
不是,在这改变的背后必然隐藏一个阴谋啊。
不过,尧珺淮心思单纯一些,没有深思陆离做称谓上的改变隐含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
对她来说,附合各交各的这一条提议就可以。
“嗯,那我托大,唤你阿离。”
藏着斧子的淮姐,入坑了。
陆离就一笑,“淮姐,圣人是什么人啊?咱们个说法,圣人既是人,也不是人,蝼蚁的生与死,他们会关注吗?我来回答你两个字:不会。尤其是人间道基的芝麻小事,他们是不会撩一撩眼皮子的,不过是仙宗一些人物自以为聪明的想法,擅自揣磨圣意,想拍拍圣人的马屁罢了,但要真正惹出事非来,他背后的圣人都未必给他擦这个屁股,就说神道云渺宫的圣母转世了,人家不回来了啊?好多仙啊神的都搞不清这个问题,但是圣人们心中怎么会没有个数?淮姐你知不知道圣人转世,只会有一个结果。”
听了陆离一番话,尧珺淮心中的隐郁蓦然清空,“什么样的结果?”
“王者回归,无敌无量!”
这八个字铿锵如雷,轰的尧珺淮的头皮发麻,这八字似乎把仙天都轰开一个不可弥合的大窟窿。
她美眸中暴起极其鲜亮的神采。
怔怔望着陆离,尧珺淮久久不能开言。
陆离淡淡又言,“有些人要做死,神都拦不住呢,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迎接和等待圣中王者的归来。”
“阿离,这是你要云渺宫的的原因?”
“我做的光明正大,又不怕人说三道四,我就是要抱这尊回归圣人的大腿,云渺宫现在需要的就是雪中送炭,圣人真坐那里,轮得到你去锦上添花?太乙金仙们都排着队在人家门口等着呢,咱们算是哪个牌位上的啊?跪舔都嫌你舌头涩啊……”
噗哧!
尧珺淮忍不住失声笑了,嗔了他一眼,那一瞬间流露的风情,让夜空中的明月都黯然失色,她收敛失态,微垂螓首,“好好说话,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哦,淮姐,我就是比喻一下,”
陆离还有点没从她失笑的绝姿中平复过来呢,哎……此女神韵,绝对独步天下啊。
不过尧珺淮有她的担忧,“数千近万年了,盼着圣人回归的有不知有多少,可谁又等得到了?你此时入云渺宫,你可知道要承担多少未来的凶险及压力吗?”
“真要顺风顺水无波无澜,也轮不到我去捡这个便宜呀,众弃我取,此中凶险自然是大,但凶险的背后蕴藏着等量的机缘幸运,本来修行也是在搏命搏运,谁就能确认自己一直可以顺风无波的发展下去?不押上身家性命,就没有勇气去面对艰难险阻,置诸之死地而后生,正如在暴风狂雨之后才能看到彩虹一样,大不了就是个死嘛,十六年后我还能坐在这喝茶,我辈修行中人,当勇猛精进,一往无前,遇神杀神,逢仙斩仙,佛阻屠佛,魔劫灭魔,一切种种都不能成为我们于大道修进上的障碍,不是把它碾碎为尘,便是我们化为齑粉,重要的是把心打开,与天地乾坤共广,与宇宙苍穹同阔,忧思放飞、郁结清空,你的心足够开阔,你的天地才够深邃。”
陆离侃侃而谈,就象是大道的传播者。
一瞬间,尧珺淮的心飞入了无尽苍穹,神念弥漫开去,如潮水一般浸笼安澜古城这方天域。
多年来再未有寸进的她,这时本体如同一块吸食水的海绵一般,贪婪的汲取着天地间极其稀薄的仙灵之气,这是以前她做不到的,能以肉身汲取天地仙灵之气的存在,那是无限接近的仙人的一种本能,就象普通人呼吸一样的自然。
奔涌沸腾的仙元把尧珺淮的筋经骨骸来了一次大洗淬,无数的杂质被逼出身体,又在瞬间被元气蒸发掉。
虽然一切就发生在瞬瞬间,但对于尧珺淮来说,不啻于一次脱胎换骨的大改造。
而她的修为也在大改造之后突飞猛进,真正达到了圆满境中的大圆满,心境澄明,再无质杂,气接天地,神贯幽冥。
再次睁开美眸的尧珺淮,就感觉这个世界生动了不知几许,眼前的男子不知又俊逸了几许,然后在他眉心额间